江寒彷佛看到了救星,他刚刚急糊涂了,温言要是回来了肯定会有人看到。
“抱歉,我想问这里住人回来了吗?”
“早就回来了,可能出去了。一直敲门,烦死了!”
“谢谢……”
江寒已经快速跑下了楼。
二楼,不高,对于江寒的身手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虽然腿受伤,江寒动作还是很灵活。
旁边有废弃的体育器材,刚好能爬上去。
双手轻松够到阳台。
然后,江寒正要抬脚往上翻越时,触不妨及对上了一个庞然大物——
“庞然大物”小七——
明晃晃地端坐在阳台,正对着江寒摆尾吐舌,做着自以为友好但在江寒看来头皮发麻的动作。
那一瞬间,江寒整个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脱力直接摔了下去。
摔了草地上脑子懵了那么一两秒,江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为什么温言家会有狗?
还那么大个?
而且那狗的样子……很熟悉。
像……像,开学时抢他汤包的那条狗?!!
江寒脑子又懵了那么一两秒,冷静下来后自已都笑了。
这他妈是什么绝世缘分。
江寒撑着腿“嘶”了一声,摔下来伤口应该裂了。
他闻到了血腥味。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寒深吸一口气,忍着痛重新开始爬。
这次动作慢了许多。
完全爬进阳台后,江寒尽量不去看那团“庞然大物”,推开玻璃窗走进客厅。
不知道客厅灯在哪,江寒打开手电找到卧室。
那狗跟着他,好像知道卧室有人,用脚扒拉了几下门。
江寒一下推开门,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
打开灯,江寒一下就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红得不正常的温言。
江寒感觉心被刺了一下,轻微的,锐利的。
他快速走过去,叫人:“温言,醒醒。”
触手温度烫得吓人,意识已经模糊了。
江寒发现自已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一开口声音都是哑的:“言言,醒醒,我们去医院。”
“能听到我说话吗,言言……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江寒手忙脚乱背起人。
期间动作太慌,温言的身体几次从背上滑到床上。
“不……不去医院……”
迷乱中,背上意识模糊的人始终坚持说:“我……不,去医院。”
江寒试图再次将人背起,拉扯中,脚踝的剧痛让江寒背上冒出了冷汗,却还是一味地想把温言背起来。
“不行,言言。你病得很严重,必须去医院。”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送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是他从小就护着的人。
背上的人很固执,手紧紧抓着床沿不放,声音却软了:“寒哥……我不去医院……”
温毓就是在医院走的,面目全非。
江寒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温言在他背上哭。
江寒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捏住了,每一下呼吸都艰涩地困难。
他放下背上的人,在床沿轻轻安抚,宛若珍宝般:“言言,不哭了好不好,我们不去医院了。”
模糊中的人好像听到了这一句,缓慢睁开眼,一双烧红的眼睛全是朦胧湿气。
“吃过药了……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醒来了。
温言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花,有草,有水,有木,梦里还有两个小孩。
他们一起掏鸟,一起下水,一起爬山。
他们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感受潮涨汐退,一起听风过花浪。
春天,他们一起踏风骑行,路过一望无际的菜花田,微风拂过面庞,闻着花香阵阵。
小男孩学车很慢,总是摔倒。但每次回头,哥哥总是在他后面。
“言言,不用怕,有哥哥保护你。”
“有哥哥保护,言言就不怕……”
小孩面庞稚嫩,洋溢着最欢快真挚的笑容。
夏天,他们一起下溪捉鱼,感受冰凉清澈的水流划过指尖,看游鱼在水里嘻戏。
秋天,他们会一起爬树摘果,哥哥在上面摇,弟弟在下面接。摘了别人家的果,回去大人一顿打,哥哥总把弟弟护在怀里。
冬天,哥哥犯错罚马步,弟弟偷偷爬上院子送零食。
酸渣糕,弟弟总把最大的一块留给哥哥。
……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哥哥总哄弟弟睡,唱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江寒哥哥,你要记得我……”
“不走不可以吗,我还有折马没教给你呢……”
记忆的最后,是清澈的天,与洁白的云。
还有那句不舍的“江寒哥哥”。
半夜,温言的烧反反复复,人像是陷入了梦魇,说着胡话。
江寒一直守在床旁,半个小时探一次体温,用湿毛巾不断擦身降热。
他不敢阖眼,怕温言什么时候醒了。
深夜两点,温言开始浑身颤抖,嘴里不断说着“冷”。
江寒给他加了一层被子,又打开了空调,但还是温言一直在发抖。
江寒轻抚着温言的额头问:“言言,哪里冷,告诉我好不好?”
温言手指动了一下,整个人紧紧蜷缩在了一起,像回到了初生的婴儿状态。
江寒心又被刺了一下,麻麻木木地难受。
他脱了外套,钻进被子,抱住温言,将自已的热量传递过去。
感受到身边的暖意,温言往江寒怀里钻了钻,模糊不清地喊“江寒哥哥……”
江寒心脏蓦然颤了颤,轻拍着温言的背:“我在……睡吧……”
怀里人睡熟了,江寒一直抱着他,每当温言说梦话时,江寒便轻轻安抚。
第二天,温言醒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寒那张眼下明显乌青疲惫但仍架不住随性好看的脸。
自已正被他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