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顾娘子!顾娘子!我腿上有蚂蟥!”
旁边的人都看热闹的在笑。
顾娘子将她拉住,也忍不住笑道:“别慌,我替你弄。”
云纱闭着眼不敢看,腿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紧张到落泪。
顾娘子随身携带着小盐粒,往蚂蟥上撒了撒,蚂蟥身体就缩了起来,她眼疾手快地在吸住的位置狠狠一拍。
啪的一声,蚂蟥就掉了下来,被她踩在脚下。
“好了。”她道。
“好了吗”云纱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顾娘子怔了怔,笑道:“往日里你做事稳重成熟,今日才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怕虫子也哭鼻子。”
王娟儿声音清脆:“我也怕啊,云姐姐怕不丢人。”
云纱赶紧擦了擦眼泪,觉得有点丢人:“不落在我身上我是不怕的。”
前世和农田打交道也不少,免不了遇见各种虫子,但蚂蟥直接吸在腿上是第一次,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这谁受得了。
她看了下腿,被蚂蟥吸过的地方还在往外流血。
顾娘子嘱咐道:“用干净的水洗一洗,过会儿就能血就不流了,没几天就好了,一般没事。”
云纱心有余悸地点头。
不管怎么说,秧是插完了,暂时不需要再下田了。
晚上,云纱将院门关上,天很快全黑了下来,虽然是晴天,但天上的月亮细如狼牙,实在照不亮乡下的夜晚。
没一会儿,她隐约听见有人敲了敲门,在只有虫鸣哇叫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第一天晚上的记忆又浮现出来,她心跳加快起来。
轻轻走到院子里,敲门声再次响起,急促而激烈,仿佛敲门的人很暴躁。
小狼卧在廊下被吵醒,朝着大门叫着。
“谁”
云纱喊道。
敲门声戛然而止。
小狼也不叫了。
夜更静了,静得诡异。
云纱没有开门,也没有再问。
当她打算回屋时,春草从屋里跑出来,一脸惊恐:“姑娘,刚刚有人敲我窗户!”
云纱猛的一惊,难道有人声东击西潜进院子了?否则围墙围着,是不可能碰到窗户的。
她搓了搓胳膊,秋初的夜晚,闷热潮湿,她却汗毛倒竖。
她立刻取了厨房的烧火棍,小心翼翼地进屋检查了一圈,没有人。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仿佛骤然敲在了云纱的心脏上。
春草忽然惊叫了声,扑进她怀里:“姑娘,有鬼!”
云纱吓了一跳:“哪里”
春草指着墙外瑟瑟发抖:“刚刚有个人飘过去了!我看见了!”
云纱不再管什么敲门声,赶紧拉着春草回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别怕,春草,这世上没有鬼,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这世上的人总是比鬼还要可怕的多。
她唤来跟着进来卧在门边的小狼,让它睡在床下,安抚着春草去床上睡觉。
春草完全睡不着,害怕得声音颤抖。
云纱一怔:“什么意思”
“她穿的衣服就是那个姓谭的女人穿的衣服,她从墙上一下就飘过去了,但是我看见了!”春草缩在床里头,害怕的紧,“姑娘,她是不是变成了鬼来找咱们算账呢。”
云纱哼道:“她当人的时候本就没理,当鬼了还能算什么账她要真敢来,我明天就去找道士收了她。”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只不过打赢了一场官司,若那谭氏真成了鬼来找她,她也绝不会害怕。
怕就怕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人心如深渊,最是深不可测。
这一晚,云纱几乎没怎么睡,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开始敲门声还偶尔响起,到后半夜就没动静了。
万籁俱寂,连小狼都睡熟了。
云纱顶着一双熊猫眼,天一亮就爬起来,打开了大门,她蹲下身子几乎是仔仔细细地看,发现门外的杂草的确是有被新踩踏的痕迹。
她又去了春草屋子的窗外,窗户有被砸的痕迹,她还在窗外找到几颗可疑的小石子。
果然是人。
有人在装神弄鬼。
是谁呢……王大贵一家不然春草怎么会看见疑似谭氏的身影
咚咚咚——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云纱蹭一下火气冒了上来,立即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就冲到门口。
“云姑娘,你这是……”
祁洛川呆住。
云纱怔了怔,缓缓放下手里的石头,随手扔到墙根下。
她拍了拍手,像没事人一样。
“祁大夫,你怎么一大早来了”
祁洛川眼中惊色尚未褪去,注意到云纱的黑眼圈,他忙问:“没睡好吗?”
“嗯。”云纱揉了揉太阳穴,一晚上没睡,现在满心都是莫名的火气。
祁洛川从随身携带的药篓里拿了两个药香囊:“这里面是我配的药材,挂在床头,可安神助眠。”
云纱揉了揉眼:“多少钱”
祁洛川愣住:“不要钱。”
“不要钱我不要,不能白拿你的。”
“……真的不要钱,我要去山上采药,想到你可能会用上,所以给你带来了。”
祁洛川有些局促,“云姑娘,我们也算相识,你不必如此见外的。”
云纱此刻很想去补个觉,她的脑袋转得有些慢。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祁大夫,你也不容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还是花钱买吧,如果你有其他什么清淤止血的药膏,防蚊驱虫的药粉什么的,也可以下次采药时顺道给我,我想买。”
祁洛川忙问:“你受伤了”
云纱撩起小腿给他看:“昨天被蚂蟥咬了,有点肿起来了。”
“怎么这么严重?”
祁洛川立刻蹲下来查看,“没有及时用水清洗吗?”
他的手刚碰到云纱的小腿,云纱就赶紧后退几步缩了回去。
祁洛川手僵在空中顿了顿,十分不安地与她道歉。
“在下就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
“我知道,你是大夫嘛,这是我的问题,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