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记得流落街头时的饥饿，记得被裴承允背叛时的痛苦，记得在溪华楼中遭受的那些屈辱，记得逃跑被抓回来时打在他身上的一道道刻骨的疼痛……
正因记得，他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知晓真相的云景，但他唯一肯定的是，只要云景肯保守这个秘密，他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可极致的恐惧让他没有力气张口说话，云景也注意到了楚宜清的不对劲，原本还准备说出口的恐吓也被他咽了下去。
他稍稍松开了手，然后动作温柔地擦拭着楚宜清额上的冷汗，放平了语气说：“公子别怕，我说过的，只要公子听话，我就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
听到这话，楚宜清缓缓抬起头，湿润的眼眸微微颤动着，长长的眼睫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此刻的他像一只被丢弃在雨中的猫儿，仿佛只要有人对他对他伸出手，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将一切奉上。
云景只觉得浑身都热得厉害，喉头也干涩极了，让他忍不住想亲一亲楚宜清湿润的面颊。
他用仅存的理智克制了这样的冲动，然后就想多说几句软话再安抚安抚，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楚宜清便很轻很轻地开口道：“我答应你……”
这几个字说得很小声，但依旧能让人听出其中的泪意，云景因此有一瞬间的恍惚。
“公子说什么？”云景动了下喉结，问道。
楚宜清合上了眼睫，以一副完全妥协的姿态垂下了脑袋：“我说……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会听你的话，只要……你保守这个秘密……”
云景愣住了，但同时，他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
其实……他一开始，只是想让楚宜清拒绝联姻。他以为楚宜清会与他谈判，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将这个要求说出来，而是提了个“我要公子听话”这样荒谬的要求。
但楚宜清竟然答应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要更多的东西，不只是让楚宜清为他守身，还可以……还可以得到更多的亲近。
他心中的欲念不断膨胀着，让他鬼迷心窍地扣住了楚宜清的下颌，然后一点一点地靠近，直到二人的唇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他感受到了楚宜清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拒绝，这像是一个引线，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夙愿。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炙热，接着，他便按住了楚宜清的后脑，肆无忌惮地稳了上去。
不同于上次偷袭一般的吻，这次的亲吻更是像在品味，品味落入他手中的可怜猎物，因此更加肆无忌惮。
“唔……”楚宜清被这个侵略般的吻亲得呼吸不畅，眼眶泛红，殊不知，他这副模样更让人想要狠狠逼迫。
云景也是这样做了，他直接将楚宜清压在了地上，亲吻的同时上手去扯开楚宜清的衣裳，精致白皙的锁骨因此裸露了出来，却在下一刻又被一个吻覆上。
在这暧昧的交缠中，楚宜清只觉得害怕，他在溪华楼看过很多、学过很多，自然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而在依华楼待过十六年的云景，也知道。
果不其然，云景在亲够了之后，就将楚宜清打横抱起，阔步走到了床边然后将其放在了床榻上。
他没有给楚宜清起身的机会，当楚宜清趴在床上的那一刻，他的身躯就覆在了楚宜清之上。
他一边吻着楚宜清的后颈，一边粗暴地扯掉了楚宜清身上仅存的衣物，然后按住了楚宜清的腿，意乱情迷地闷声：“公子……我说过……我最想要的……只有公子……”
言罢，他便将楚宜清的身子翻了过来，想要更进一步。
可下一刻，他却停住了动作。
因为他发现，此时的楚宜清已满面泪水，双眸紧闭，浑身不安地颤抖着，原本粉嫩的唇瓣已经被咬出了一条血线。
他浑身的热情顿时被浇了个一干二净，他伸出手想微楚宜清拭去面上的泪水，却发现后者抖得更厉害了。
云景张了张唇，片刻后才发出声音：“公子……睁开眼，看看我……”
楚宜清的眼睫颤动了一下，随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眼中的害怕难以掩饰。
云景只觉得心口一痛，他干涩着声音问道：“公子知道我要做什么，对吗？”
楚宜清悄然攥紧了床单，然后轻声道：“嗯……”
“公子很怕吗？”
楚宜清的眼尾落下了一滴泪：“怕……但如果这是你所求……你便取吧……只要你保守那个秘密……”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了，方才交缠的热意，也在慢慢褪去。
二人对视良久后，云景忽然坐起了身，然后他便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楚宜清裸露的身体上。
“不是，这不是我所求。”云景说。
楚宜清再度紧张了起来，不安地问道：“那你要什么？”
云景苦涩一笑：“我要的不是公子的屈服，而是公子的爱。虽然我很想很想就这样做下去，但……公子怕我，我心里也难受。”
说着，云景隔着被褥将楚宜清抱在了怀中，叹息道：“公子真是好计谋，此前那般待我，让我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公子，如今事情败露，让我也舍不得伤公子。”
“对不起……”
“道歉没用的，也不是我想要的。”云景搂紧了楚宜清，像是释然般，在楚宜清的耳后留下了一吻，“我想要的，是公子保证不与他人成婚，是让公子的心空出一处永远为我留着，是让我离公子近一点，给我一个能完全走到公子心里的机会。”
楚宜清怔然许久，当云景再次吻上他的唇时，他才明白云景的意思。
——云景想要更加亲近他，想要他将其当作一个未来的爱侣看待。
罢了，罢了，总归是他欠云景的太多。
于是，楚宜清张开了唇，第一次主动迎合起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云景感受到了心意相通的感觉，他隐隐生出了一个念头——楚宜清，或许也是有点喜欢他的，否则，又怎会如此纵然他的亲近呢？
更何况今日以后，他不再是楚宜清的棋子，而是世界上最靠近楚宜清的人，他掌握着楚宜清的秘密，能肆无忌惮地拥抱他、亲吻他，这样一来，不需要很久，或许楚宜清就会慢慢爱上他。
世子之位，他不去争，但世子，他要了……
然而，正当云景沉溺于美梦中时，卧房外突然传来了楚信强压着怒意的声音：“宜清，开门，我有事要与你说。”
楚宜清一愣，而云景也回过神来，松开了他的唇。
楚宜清匆忙回应道：“兄长……我现在身体有些不适，能否晚些再说。”
殊不知这话非但没有让楚信离开，反而让他担忧了起来：“身体不适，你怎么了？为什么还锁着门？这样谁来照顾你？”
说着，楚信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眉头一皱，在楚宜清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就猛地踹开了房门。
门闩瞬间断裂成两半砸到了地上，而云景也只来得及离开床榻。
于是楚信进门时，刚好看到了云景匆忙下床的一幕，以及裹着被褥、发丝凌乱、面颊潮红、泪痕未干的楚宜清。
“云景……你竟敢……”
虽然他不了解男子与男子间的床第之事，但多多少少猜到了什么，因而即刻怒从中起，阔步上前拽住了云景的衣领一拳砸了下去。
云景和卫昭学了一段时间，多少有点身手，能勉强躲过这拳，但他没有躲，毕竟作为兄长，楚信有资格教训他这个冒犯自己弟弟的人。
“咳……”云景跌坐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沫，他本以为还会挨上几拳，但却没有等到下一拳。
只见楚信面色阴沉地上了床榻，直接扯开了楚宜清身上的被褥，在弟弟僵住的目光下，他看到了那裸露的肌肤上烙着的大片红痕。
他的弟弟从小就怕疼，因为轻微的磕碰就会在其身上留下几天都消不去的痕迹。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楚宜清身上看到这么鲜艳刺眼的吻咬痕迹。
楚信的目光渐渐上移，落到了楚宜清的唇上，这唇瓣比平日还要红上一些，还留着几丝血痕，氤氲着浓郁的色气。
在怒火燃烧中，楚信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停跳了一下。
——他愤怒于云景对楚宜清做的事，但更令他在意的，却是楚宜清这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美丽、糜烂、诱惑，没有一丝楚家人该有的将帅之气，而是带着浓艳的勾人气息，像是潜伏在这高洁之地的妖精，等待着猎捕的机会，只待某一天，露出蛊惑人心的艳骨。
他从来没有发现，楚府的病秧子世子，竟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甚至还想起了此前那家制衣店掌柜的话：“客官您和那位小公子也不像亲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