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头顶,明晃晃的照着她。
林昕泪眼模糊,她看着手术室里冰冷的一切,就如那扇门在她眼前合上,他跟着消失。
一切都那么冰冷无情。
湛凌赫,你说不爱我,很无情。
而你说爱我,也那么无情。
这样的你,真的让人好恨。
好恨。
“医生,病人血止不住!”
“……”
“医生,病人呼吸在减弱!”
“……”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林昕听见了,可这些声音离她很远很远。
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想着他跟她说话的模样,想着许许多多她们以前的事。
那一张张画面在她眼前翻过。
该是清晰的,但不知怎么的,这些画面突然间都变得模糊。
蒙了尘。
它们开始褪色,时间也终于在它们身上留下了痕迹。
一下子,一切都没了意义。
就连恨,也都变得那么无力。
“林昕,好好活着。”
耳边响起他说的话,清晰的他似就在眼前。
那双深眸凝着她,里面装着无尽夜色。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林昕看着头顶上方的光,那光似也逐渐变得朦胧了。
湛凌赫,你让我好好活着,可你,问过我意见吗?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
我想要的,从来都是那么一点。
一点就好。
眼前似乎回到了那一夜,她躺在那冰冷的地上,看着黑夜里的天空。
她从不妄想要活多久,那样的时候,她更是觉得一切都已足够。
她不觉得遗憾。
她安稳的等着死神来。
可是,死神走了。
她没死。
她多活了几年。
她有了事业,有了孩子,有了好朋友,有了真正疼爱她的亲人。
她拥有了很多以前不曾拥有的东西。
有遗憾吗?
没有。
那一夜,她没有遗憾。
现在呢?
现在她有遗憾吗?
林昕细想她这几年但每一日,然后觉得,足够。
她没有遗憾。
人生来空白,一无所有,走时也带不走一切,两手空空。
她没有遗憾了。
所以,湛凌赫,我怎么样也跟你没有关系了。
就像那一晚,你抛弃了我。
这一晚,也是。
我们,一别两宽。
泪水从眼角滑落,湿了枕畔,消失无踪。
林昕唇畔溢出笑,眼睛闭上。
真的有些累了。
不想再这么累下去了。
她想睡一觉,不想再醒了。
手术室外,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焦急等候。
柳笙笙扶着候淑德,眼泪不断往下掉。
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到现在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
堂姐夫,这就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你要让她死吗?
你回来好不好?和堂姐一起好好活着。
堂姐夫,堂姐……
这一刻,每个人眼里都漫出泪,她们就好似回到了那大雨瓢泼的一日,那黑色的棺椁抬出。
雨水不停,把所有都打湿了。
嗒嗒嗒!
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把这悲伤的气息打破。
所有人都看过去。
走廊尽头,两个高大的人快步而来。
他们脚步很快,一身气息深重。
是付乘,托尼。
两人神色紧绷,尤其是托尼,清瘦憔悴许多。
此时他们目光都无比凝重,脚步极快来到几人面前。
付乘看手术室亮着的灯,然后对候淑德点头:“我们要进去。”
刚说完,便听见咔嚓一声,托尼直接进了去。
所有人惊呆。
只是,托尼刚进去,里面便传来清晰的一声:“滴--”
这一刻,时间静止。
所有人站在那,呼吸凝住。
他们看着急救室的眼睛睁大。
托尼站在那,手还在门把手上,他看着里面的蓝色帘子,心紧缩。
候淑德身子僵硬,她一动不动的看着里面。
那声拉长的‘滴’便好似突然来临的死神,谁都阻止不了。
这样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撑下去,身子倒下。
“奶奶!”
是夜。
凤泉镇,锦凤族。
那一片开阔平坦之地。
一穿着褴褛,手拿一根木杖的人站在那,看着这夜色下的一方静土。
夜无声,风未有,这个夜静极。
只是,当月亮悬于高空,清幽的光洒落大地,她怀里有一丝微光漫出。
她感觉到了,低头。
金色的光,最纯净的金色,从她衣衫中丝丝缕缕沁出。
就如黑暗的尽头突然出现一道门,那门打开,光漫出,把黑暗照亮。
她伸手,把怀里这漫出光的东西拿出来。
沁红的琉璃瓶,光从最里面散发,似种子发芽,长出无数的根,由弱变强。
这琉璃瓶的红在变淡。
她那一只金色的眼睛动了下,看前方那两座山凝视的地方,转身离开。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
一周后,都灵。
清晨的第一缕光落下,天破晓。
全新的一日来临。
医院。
特护病房外。
走廊静寂,柳钰敏和柳笙笙坐在外面的长椅里靠着睡着。
她们这几天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她们不敢走。
怕出什么事。
是了。
自林昕从手术室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
而这一周林昕都没有醒。
但虽没醒,她的身体却已经脱离了危险,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住了。
六个月。
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当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