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混乱。

    差役没给他们解释,也没听他们诉求,只问了名字,就将谢家人悉数羁押了。

    直到上了囚车,楚然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她看到柳氏一脸迷茫的问领头的差役到底是因为什么。

    差役只一句奉命行事,就搪塞了她。

    柳氏又拿了家里所有银钱塞给差役,让他通融一下,给谢家一个喘息的时间。

    差役接过银票看了看,递给一边的小兵:

    “这是呈堂证供,要保存好了。”

    柳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抱着害怕的浩儿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这些差役看着凶恶,但对谢家人还算客气,否则楚然即便是受了伤,也要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被呵斥不得妨碍公务的涂三气不过,提着拳头上前要跟差役理论,被林煜之悄悄压下来,又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涂三咬着牙恨恨的作罢。

    楚然知道林煜之说的什么。

    如今形势尚不明朗,本就戴罪之身的谢家如果再敢反抗,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只说是收监,原因还没弄明白,想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事。

    谢家虽然流放,但谢宏在官场的影响还在。

    即便是林煜德想要铲除谢家,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而谢家也并不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肉,楚然跟孟昌明有旧,说不上能帮她通融一二,最起码能保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死在牢里。

    贺长卿跟谢家也有关系,虽然还没有正式上门提亲,但他与云清的婚事已经散播出去,肃州几乎人人尽知。

    好多名门闺秀都红了眼,说贺长卿这般英雄气概,竟然看上了一名罪籍女子。

    或者,再不济。

    他们还有隐身的二皇子林煜之。

    楚然坐在单独的囚车里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看见在她前面囚车里的谢云哲,转过脸来对她一笑: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呢。”

    他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变故,但更不忍心看着楚然担心。

    “小心你身上的伤,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他又给了楚然一个春风化雨般的微笑。

    楚然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实际上她自己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不明白林煜德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将谢家所有人羁押。

    如果真是他的手笔,大不了同意追随于他,或者偷偷潜出大牢拿了他做威胁。

    总之不能让谢家人跟着她受苦。

    只是,这真是林煜德干的吗?

    楚然想来想去,又觉得有点吃不准。

    林煜德此人野心很大是真,但他也的确胆小。

    就看他对待那二十几个被俘虏的暗卫,最好的做法实际上是派人灭口而后栽赃。

    这样就算谢家再有能耐,也只能是百口莫辩。

    可是他偏偏还要找人来救,泄露了他与京城某人合谋的证据。

    只要林煜之不死,回到京城自是不肯轻易罢休。

    如今此番,她伤了偷偷练兵的谦叔,是因为这个要来灭她的口吗?

    直到她被关进单独的牢房里,楚然还在想是不是林煜德主导的这一切。

    直到……她看到了孟初言。

    “楚姐姐,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要不要紧!”

    孟初言轻车熟路的让狱卒打开了牢门,上前来就要抓楚然的手。

    楚然警惕的抽了回去,规规矩矩的给他施礼:

    “罪妇见过孟公子。不知孟公子这个时候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本能的觉得,今天的孟初言跟之前见到的十分不一样。

    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朝气,但他的眼睛里透着怪异的亮光,好像快要抓住猎物的狼!

    见楚然对他如此生疏,他眼睛里的光暗淡了一点。

    “啊,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楚姐姐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

    他搓了搓两只失落的手,脸上再次挂起笑容,回头往门外招呼了一下:

    “来人啊,都拿上来吧!”

    随着他这一声,牢门外十几个丫鬟婆子便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进来了。

    有崭新厚实的锦被,柔软舒适的毛巾,衣料华贵的衣服,花色多样的钗環……

    楚然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孟公子这是何意?”

    她不是来坐牢的吗?这个待遇怎么感觉像是来度假!

    孟初言笑吟吟的看着众人把东西摆放在本就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单间牢房里,又流水般的出去。

    “没什么,就是怕楚姐姐住不惯,这些东西你先用着,不满意可以再跟我说。”

    楚然对他这种逃避主要问题的态度给惹火了。

    “孟公子,你大晚上的跑到一个女囚的牢房里,还送这送那的,是不是影响不太好?别忘了我是有夫之妇。

    如今谢家蒙受不白之冤,夫君一家还都在大牢里受苦,你要真想对我好,就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整治谢家,又是为了什么?”

    孟初言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脸色阴沉目光微寒。

    “楚姐姐你深陷囹唔,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吗?”

    楚然看着他那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十分无语。

    “那么孟公子觉得我应该关心什么?关心我穿的美不美睡的暖不暖吗?”

    看见孟初言听了这话,眼神竟然一点一点亮起来,好像觉得理应如此的样子,楚然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我没时间跟你废话,麻烦你把孟大人请来一叙!”

    之前一直觉得孟初言年纪虽小,但看上去是个成熟稳重的,没想到真遇到事情还是一团孩子气。

    “父亲不会来的,我这么做,是经过父亲默许的。而且二公子的幕僚先生受了重伤,迁怒肃州官员。

    这会儿肃州主要官员都在全力以赴给那位幕僚先生请名医治伤,无暇顾及一个小小流放罪臣被羁押的事儿。”

    楚然有点回过味儿来:

    “你这么做?你的意思,谢家人是你下令抓的?”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慢慢升起,就像无数的藤蔓渐渐攀上了无助的屋顶。

    她很不情愿的看到孟初言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楚然觉得不可思议,不可理喻,毫无道理。

    “为了你!”

    孟初言终于说出了口,好像压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一般。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楚姐姐你!”

    说着他的眼眶渐渐红了,用一种近乎哀怨的眼神看着莫名其妙的楚然。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孟初言见她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自嘲的笑了笑,在囚室的小桌旁坐了下来。

    “我心悦楚姐姐已久,奈何你眼里只有那个姓谢的流放犯。你让我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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