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现在……就动手?”我慌得把小瓶子塞进腰带里,东张西望起来。
小穆,你会来吗?小……
“给我来碗豆花吧,好久没吃了,我都馋了。”小穆一掌轻轻拍在我的肩头,冲我温柔一笑。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还是穿着那身洗脱了色的灰色长衫,斜挎着银白色布包,那双跟穆娘子神似的眼睛深邃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卷而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如蝴蝶扇动着翅膀。
“老板,来块豆腐。还是两文钱吧?”一边又来了位大娘问道。
“哦哦哦,豆腐,两文……两文一块。”
我躲避开小穆的目光,给大娘包好豆腐,收了钱,心里更慌了。我真的要给小穆下毒吗?他今天的表情,好似又变了个人似的。他居然对我笑得那么甜,难道他忘了四天前曾杀了我的未婚妻、我还准备刺杀他吗?
“哇,闻着这味儿我都快流口水了,呵呵。”小穆又夸张地感叹道。
我朝小穆看去,只见他早已揭开了桶盖,左手端碗,右手持勺,自己动手打起豆花来。
“我……我来吧。”
我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小穆却连着两勺已装满了大半碗,随后将勺子挂回桶沿上,又从布包里摸出了两个铜板放在桶边。
我隔着腰带抓了一把那个装着毒药的小瓶子,失望地朝襄主看去。
“李江湖,钱给你放这儿了。”小穆点点桌子,顺着我的眼光也看到了正埋着头吃豆花的襄主,于是兴奋地端着碗坐到了他对面,招呼道:“哦,黄掌柜,真是巧了,你也来吃豆花?”
“哦,是,早啊!”襄主嘴角往上微微翘了翘,算是在笑了。
“我觉得在整个襄州城里,就是李江湖家的豆花最嫩,最鲜,嗯,入口即化,太美味了!”小穆说着,喂了一勺在嘴里,无比陶醉。
“呵呵,确实如此。”襄主瞟了我一眼,只得跟着附和道。
“哦,对了,我刚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想听吗?”小穆大声说道,引得路过的行人也放慢了脚步,纷纷侧目。
“什么好消息啊?讲讲!”
“没错,快讲讲!哦,老板,来两碗豆花,在这儿吃。”
吕毅,林元风!
我诧异地看着二人朝客栈走着走着,突然在我摊前停了下来,直接坐在了离我最近的那张桌子。
“哦,马上来。”我应道,打好两碗豆花给他们送到面前:“四文钱。”
“来,给。”吕毅将四个铜板递给我,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嗯,味道是不错!”
林元风却朝小穆看去:“喂,你刚才说有什么好消息来着?”
小穆碗里的豆花已去了一半,他用手背擦了把嘴,继续高声道:“我听说啊,吐蕃起内讧了,各部之间都在明争暗斗,死了不少人了。哦,还有,据说他们负责来我国的细作总头目昨晚也被人毒死了。”
“啊?真的假的?”吕毅满脸不信。
林元风也道:“就是,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啊?靠谱吗?不过,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我隔着一丈远都能感受到襄主蓄积在心头而不好发作的怒火。
他浅浅一笑:“这个……黄某倒是还没听说。”
“我觉得一定是真的,我可是听我兄弟传回来的消息。知道吗?我兄弟可是在吐蕃做探子。”小穆神秘地说。
襄主的脸色更难看了,微微点了点头:“哦,那就应该是真的了。”
小穆又吃了口豆花,继续道:“我听说啊,钦差选了好多精英密探,都成功安插到了吐蕃各部,呵呵,我相信总有一天,必能将吐蕃分崩离析,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东侵呢?”
“没错没错,说得有道理,你还别说,我们这钦差还真是厉害!”吕毅和林元风一起夸赞道。
“那是!”小穆更加兴奋了,摇头晃脑一番,人也飘飘然了。
襄主见小穆如此放肆的炫耀战绩,心里不知被气成了什么样,他板着脸将勺子扔回碗里,连碗底剩的豆花也懒得吃了。
小穆装模作样地朝他碗里看了眼:“哦,黄掌柜吃好了?这碗付钱了没?没付我请了!你别跟我客套,我今天高兴,实在是太高兴了!来,李江湖,钱收了。”
“我们上次谈的事还作数吗?”襄主低声问道。
小穆摸出两个铜板扔在桌上,满眼迷茫:“谈的事?什么事?”
襄主强压怒火:“阁下的记性这么差吗?”
“呵呵,我的记性确实不太好。”小穆尴尬地笑笑,用指尖点了点头:“在我七岁那年,荡秋千时摔伤了头,昏迷了三天,打那时候起就落下病根了。
不但容易忘事儿,有时候我还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有时候我甚至感觉自己变成了两个人。
我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我这病没法治,所以啊,我只有通过意念控制自己的言行,要不然,别人肯定把我当神经病。”
听小穆一番陈述,我心里升起了一丝酸楚来,我一直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没想到还真是。
“我铺子里还忙着呢,下次再请你吃酒。”襄主冷冷地说道,瞟了我一眼,起身离去。
我见吕毅和林元风也吃完豆花走了,小穆却还撑着头在沉思,便收了他的碗:“吃好了吗?”
“哦,你收吧。”
我将几人的碗收走,擦起桌子来。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佳佳没给你帮忙吗?”小穆突然问道。
我愤怒地看向他:“你到底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健忘?”
小穆愣愣地看着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别以为你是钦差,我就怕你!”我撸了把袖子,一拳头朝他揍去。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李东升英俊而又带着愤怒的脸出现在了我眼前。
就在我出神之际,他狠狠甩开我的拳头,骂道:“李江湖,你疯了?”
小穆躲在李东升身后,怯怯地探出半个头来:“李江湖,你没事儿吧?我哪儿得罪你了?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走,进去。”李东升瞪了我一眼,一把抓住小穆的手,将他拉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