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妮真的安静下来,她把水接回来递给赵岭,手举了半天,赵岭才蹙着眉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就放到床头的柜子上。

    冉妮就坐在赵岭旁边,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赵岭浑身不自在,这么多年,如此明目张胆盯着自己看的人,冉妮绝对是第一个。

    看着看着她还托起了腮。

    不得不说,美的东西就是能俘获人心,他帅成这样,冉妮已经不计较他的冷漠了。

    她现在不说话,赵岭却急起来:“你怎么还不走?”

    冉妮:“走?去哪儿?”

    赵岭:“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冉妮:“我行李还在你车上呢。”

    赵岭:“你找姜总,车在他那儿。”

    冉妮:“我不急,等你出院了再取。”

    赵岭一个头两个大,他看出这个女人有些赖上自己了,直接道:“我想休息了。”

    冉妮果然站起来。

    赵岭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冉妮不是去门口消失,而是给他把床调平:“好了,你趴着睡。”

    他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有点理解当初姜鹤与被岑靖儿缠着的无奈了,他冷声道:“有人在这里我睡不着。”

    冉妮笑道:“瞎说,下午的时候你睡得比我还快,咱俩可是在一个屋子。”

    赵岭:“……”

    有没有针啊,把这女人的嘴缝上吧!

    冉妮要去扶他,赵岭如临大敌一般缩了下手臂,动作过大,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冉妮手僵在半空,解释道:“我就是扶你趴着。”

    赵岭咬牙忍着痛,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自己可以!”

    冉妮“哦”了一声,把枕头拿过来,拍了拍,示意赵岭枕着枕头会舒服一点。

    赵岭是真的痛,他顾不上那么多,慢慢趴了下去,把头别向另一边。

    房间就再没有声音了。

    赵岭知道旁边那人正看着自己,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在想着该怎么把她打发走。

    又困,又痛得睡不着,又烦闷。

    赵岭从来没有觉得生活这么沉重过。

    安静了有二十分钟,冉妮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惠是谁?”

    赵岭:“小惠……”

    他刚想问“小惠是谁”,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他随口编得搪塞冉妮的一个歌手。

    他换了一副柔和的语气:“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唱歌很好听。”

    听他这么说,冉妮心里很不得劲:“都唱了些什么歌,我搜来听听。”

    赵岭:“和你不是一个风格的,你不用嫉妒。”

    冉妮:“我不是嫉妒,多学习一下总是要的。”

    赵岭:“没人模仿得了她,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冉妮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男人真是善变!以前对自己的事迹如数家珍,现在别人就成了他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她心里酸溜溜的:“其实我的专长不是唱歌,是演戏。”

    赵岭:“我知道。”

    冉妮:“所以你不要拿我们作比较。”

    赵岭:“我没做比较啊,我就是喜欢听歌,不喜欢看戏。”

    冉妮心里腾起一股火气,这人用的着踩得这么直接吗!要不是看他现在是为了她病着躺着,她一定拿把刷子好好给他刷刷背!

    冉妮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怎么没见你家人来看你,你爸妈呢?”

    赵岭:“这点伤还需要告诉家人?”

    如果爷爷知道他被泼了硫酸,一定拿拐杖敲他的头,告诉他一百种阻止这件事发生的办法!

    冉妮笑道:“真孝顺!”

    赵岭还以为冉妮是讽刺他,他偏过头去看着她,发现她一脸认真的说:“有时候我拍戏受了伤,只要媒体不报道出来,我也不会告诉家人,他们会担心的。”

    说到拍戏,她的话又多了起来。

    “有一次拍一部动作片,我从二楼跳下来,身上吊了威亚,下面铺了垫子,但那天状态不好,直接滚到外面去,腿摔骨折了。这事儿没瞒住,我妈在医院抱着我又哭又骂,不准我再演戏了,后来还是我求我爸,我爸求我妈,我才又吃上这碗饭的。”

    她说得起劲,又道:“还有一次,那时候入行没多久,经验不足,在废弃工厂追赶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下来,钢筋插到腿里了,那血流得,我以为插到大动脉,自己要一命呜呼的,哭得撕心裂肺啊。好在命大,没伤到大动脉也没伤到神经。那时候没有名气,也没人报道,我家人现在都不知道。”

    她凑近了一些,得意的笑着说:“连小莱都不知道。你想不想看看伤口,现在还有疤呢。”

    赵岭听得心惊胆战,冉妮看起来那么瘦小,自己一只手都能提起来,怎么能承受这种剧痛……

    那可是钢筋……

    他嘴唇动了动:“不……”

    话还没说完,冉妮已经站起来,小心的卷起自己的裙摆,在膝盖往上十公分左右,真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粉色的疤。

    赵岭没看过女儿大腿,更何况他现在趴着,那白花花的腿就杵在他眼睛边上,他一点都不敢乱动,慌忙把眼睛闭上!

    冉妮像诉说什么光荣事迹一般,她看赵岭真的在看,然后又红着脸闭了眼睛,觉得他还有些可爱,她便更加得意:“你不知道当时流了多少血!导演都被吓死了,那部剧后来我没拍,受伤了嘛,得养伤,剧组等不了我,但赔了我不少钱,我也不算亏。”

    她把裙摆又放了下来,坐回位置上:“其实在片场受伤很正常,你知道吗,外国看中国人的戏,都喜欢看动作片,觉得中国人啊,人人都会功夫,我为了尽快混出头,开始只能接这种戏。但我们还不是最辛苦的,起码有一张好看的脸,这条路走起来轻松很多。最辛苦的是替身,他们在戏里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但又最苦,还拿得少。我那时候没替身,也不敢让别人看扁,找了个国内的武术老师,得空就不停的练。虽然到真搏斗的时候屁用不抵,但在镜头前,还是能唬住那帮洋人的。”

    冉妮叹了口气:“那时候练刀练剑练棍棒,身上经常都是自己打出来的瘀青。其实我也怕痛的,每晚躺在床上叫唤,有时候还会哭,但是没办法,总得拼了命去付出,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到。”

    她笑着歪头看趴着的赵岭:“其实演员和保镖的职业挺像的,都是高危。”

    赵岭没接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深深的发着光的眸子。

    他以为冉妮就是那种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凭着一张漂亮脸蛋,在戏里走走过场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平日身边男人环绕,把她捧得像公主一般,她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娇贵万分。

    但是今天下午,他亲眼看见她义无反顾的扑在花莱身上,把她的朋友紧紧的护着!

    她也怕疼,但她就是敢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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