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人管迟迟这个小祖宗?

    先前那波人,被撵走才几天?

    王爷的藏书阁,就算王爷卧床,也没人敢擅闯。

    于是众人唯唯诺诺迟疑间,迟迟自己带着雪团进去了。

    天一阁大门紧闭,雪团绕过正门,顺着侧面狭窄的甬道绕到后面。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跟进去。

    这是王府的禁地。

    小祖宗进去也就算了,反正这位能骑在骁爷脖子上;但是她们要是不知死活跟进去,那真就是找死了。

    不过显然也不能让迟迟自己待着,有人去前院找“穆骁”了。

    然而显然,她们找不到。

    再说迟迟,跟着雪团绕到藏书阁后面,也有些迟疑。

    这里似乎没有人打理,冬天草木枯萎,肃杀一片,入目苍凉。

    地上的雪,都无人清扫,但是能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雪团,”迟迟小声地道,“这是骁叔叔的脚印吗?”

    雪团表示它也不知道。

    它又没有额外关注过那人。

    “骁叔叔在哪里?”迟迟右手抱住左手肘揉了两下,“这里我有点怕怕。”

    雪团表示,你不是要找人吗?

    走吧,跟我来。

    来都来了,当然得找到。

    迟迟咬咬牙,踩着雪跟上。

    她今日穿着漂亮的鹿皮小靴子,可千万别给弄脏了。

    雪团走着走着忽然不动,跳起来,踩下去。

    迟迟摸摸它:“你说在地下?你可别乱说。”

    搞得像骁叔叔被人埋在这里一样,多晦气。

    她又没盼着骁叔叔死。

    老天爷,你别搞错了。

    我的小粉马,还得骁叔叔帮我照顾呢!

    穆珩以精湛的马技和对马的熟悉,赢得了迟迟的敬重。

    ——男人啊,就得有用,不管对多小的女人来说,都是如此。

    雪团用小爪子指着地下:人就在这里面呢!

    迟迟这才觉得不对,蹲下来勉为其难地伸手扒拉扒拉地上的积雪。

    好凉。

    正当她想放弃的时候,忽然摸到了一块……板子?

    雪团:不对不对,你不要直接掀板子,你掀不动,找机关啊!

    一小孩一小白狐开始忙活起来。

    终于,迟迟在板子边缘一个极不显眼的地方看到一个圆形的木栓。

    “是这个吗?”她小小声问雪团。

    雪团:不要问我,我只是一只小狐狸,回答不了这么深奥的问题。

    但是我建议,你试试。

    迟迟:哦。

    她伸手拉了拉木栓。

    木栓一动不动。

    雪团:你要用力啊!

    迟迟抱怨:“你又不来帮忙,快过来帮忙。”

    人家是小仙女,还没有长大,没有力气。

    要是骁叔叔在就好了。

    但是现在她就是来找骁叔叔的,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雪团上前帮忙,像拔萝卜一样一起用力。

    忽然,脚下的板子动了。

    迟迟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脚底一空。

    她下意识地抱住雪团,然后一人一狐狸,齐齐跌落下去。

    “哎呀,疼死我了。”

    她摔了个屁股墩儿,感觉屁股都要摔成八瓣儿了。

    而且,这是哪里?

    怎么这么阴森恐怖的?

    下一刻,迟迟睁大了眼睛,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甚至忘了她摔疼了的小屁股,也忘了查看怀里的雪团怎么样。

    因为她看到,这是一个地牢。

    地牢四周的墙上,挂满了令人胆寒的刑具。

    还有,三个人……

    是的,墙上挂了三个人,赤裸着身体,血肉模糊那种。

    几个鬼卫,正拿着鞭子蘸盐水,情景令人胆寒。

    而穆珩,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看不见神情,但是迟迟肯定,那就是她的骁叔叔。

    因为,太熟悉了。

    即使在最恐怖的噩梦中,迟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

    穆珩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开了十分的戒备,但是没想到,落下的竟然是他的小姑娘。

    他也愣了一下,随即上前用高大的身形挡住迟迟的眼神,把人整个抱起来拘在怀中,把她的脸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迟迟不怕,骁叔叔在这里。”

    迟迟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

    她完全吓傻了。

    地上的雪团,也被吓到,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

    可怕,好可怕的场景。

    穆珩给了几个鬼卫一个眼色,抱着迟迟纵身一跃,来到了地面上。

    雪团:等等我,等等我……

    迟迟也顾不上它了,她被吓坏了。

    被地上的凉风一激,迟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穆珩心疼不已,也自责怎么能让她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

    迟迟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穆珩实在没有办法,用鹤氅把她在怀中裹好,带着她去找谢解意。

    关键时候,还得有娘。

    谢解意本来在画画,听迟迟哭成这样,手都抖了。

    虽然小东西平时是个小作精,爱哭爱闹,但是哭成这样的时候,委实不多。

    “怎么了?”她快步迎了上去,伸手去接穆珩怀中的迟迟。

    穆珩心里懊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迟迟接近,怎么就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捂住她的眼睛呢?

    这件事情,实在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穆珩很是心虚。

    谢解意护犊子护得厉害,要是知道事情始末,估计很生气。

    然而即便如此,错了就是错了。

    “娘,娘……”迟迟喊得两个人心都碎了。

    谢解意把女儿抱到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心疼地道:“乖宝儿什么都不怕,娘在,娘在这里……”

    “娘——”迟迟哇哇大哭,把谢解意胸前都打湿了。

    海棠红的袄子,那一块颜色变得更深。

    穆珩低声把事情始末说了。

    谢解意听得怒火中烧,真想把这个棒槌大骂一顿。

    ——你不是手下那么多人吗?怎么还防不住个孩子,让迟迟看到那么血腥的情景!

    但是她忍住了。

    在孩子面前,母亲的滤镜不能破碎。

    “乖宝儿不哭,咱们不睡觉,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谢解意柔声道。

    迟迟在她怀中哭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

    可是不等穆珩松口气,她又忽然想起了那恐怖的情景,又一轮循环往复的嚎啕大哭。

    穆珩实在忍不住,抬手往自己胸前打了一拳。

    谢解意:“……”

    你是大猩猩啊!

    这样有什么用?

    “娘知道,娘的乖宝儿吓着了。但是迟迟,你听娘说,那些不是好人,那些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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