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前身记忆中的外公,还是谢解意穿越之后接触的外公,印象中都是一个要强的人。

    可是他现在在穆珩面前却十分卑微。

    而且这种卑微,并不是因为他求财求名。

    他所求的,是谢解意在府里日子过得幸福。

    “王爷,解意从小没了娘,后娘不说好坏,总归不能像亲娘一般尽心。所以这孩子,后来走了弯路……”

    谢解意感受到外公的拳拳之心,眼眶发热。

    然而听到这里,她还是在心里疯狂赞同。

    没错,走上了穆珩这条弯路。

    外公为她,姿态才会这么低……

    只是出乎预料的是,穆珩竟然也把姿态放得很低。

    他说:“外公言重了。我和解意既然已是夫妻,那定然夫妻一体。从前种种,已是过眼云烟。如今我们有了一双儿女,解意她……”

    穆珩看向谢解意,目光中竟然带着几分缱绻。

    谢解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戏精,都是戏精!

    这屋里,演技最差的估计就是她了。

    “……也贤惠。”穆珩道,“外公无须担心。”

    谢解意心说,你这是憋了多久,才违心地憋出“贤惠”这两个字……

    你可以夸我美貌,我不介意自己肤浅的。

    樊标客气道:“多亏王爷包涵。”

    谢解意站起身来,装模作样道:“王爷公事繁忙,就不打扰王爷了,我带外公去我那里坐坐。”

    “那怎么行?”樊标道,“我怎么好进内院!”

    穆珩开口道:“外公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而且后院也并没有旁人。”

    樊标愣了下,随即脸上浮上笑意,连声道:“好,好,好。”

    谢解意能猜出他的想法。

    樊标显然以为穆珩独宠自己,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

    但是外公啊,您知道吗?

    穆珩他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啊!

    “什么?”樊标在谢解意屋里坐着,刚接过樊清许递过来的茶,就听到这个惊天的消息,“可当真?”

    樊清许道:“千真万确,我作证!”

    守着表姐这样的大美人,还睡到一张床上都无事发生,不是不行就是取向独特。

    樊标一巴掌打过去:“又有你什么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跳出来!”

    谢解意幸灾乐祸地看着。

    樊清许抱头鼠窜,“我也没说您,非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你和祁淮,谁是火坑!”

    谢解意:“清许!”

    樊清许:“那我也没让他跳啊!赶紧好聚好散,把婚约取消了。”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祁淮大概忙于春闱,没有再来找她。

    樊标指着她道:“你给我等着,我先说你表姐的事情,回头再收拾你!今日不把戒尺打断两根,我跟你姓!”

    樊清许:“那还不是姓樊?”

    谢解意火上浇油:“戒尺是不行了,您直接上鞭子吧,蘸着盐水那种。”

    樊清许:“最毒妇人心!”

    说笑了一会儿,樊标道:“说实话,我觉得王爷对你,真的不错。比我想象之中好很多很多……”

    弄得他一堆赔礼道歉的话都没说出来。

    谢解意:“尚可。”

    结合穆珩最近的表现来看,她现在有点怀疑,他是故意做给外公看的。

    可是他需要这么做吗?

    樊家不过是商贾之家而已。

    要说穆珩想要钱,那随便招招手,樊家也得双手奉上。

    搞不懂……

    樊标又说起被王三老爷为难的事情,“现在想来,这件事情也是王爷从中转圜了吧。”

    谢解意:这个真没有啊!

    这个都是她的功劳好不好?

    樊标听她说完道:“那王爷至少也是默许了你帮樊家,咱们不能不知足。”

    谢解意:知足。

    就凭穆珩天天对她横眉冷对的样子,没有反过来帮王三老爷,她都感激了。

    “解意。”樊标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

    “嗯?外公,怎么了?”

    “听外公一句,人活一辈子,男女之情不是最重要的。”

    大概想起了早逝的女儿,他眼中露出痛色。

    谢解意忙道:“外公,我知道的。”

    她才不是有情饮水饱的那种人。

    她现实着呢,她最爱的男人,永远都是孔方兄。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那王爷喜欢男人,对你来说,是不是一桩好事?”

    谢解意:???

    “你是世子的母亲,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人和你争抢,这很好。”

    谢解意:“没错,外公说得对。而且穆珩对一双儿女,真的很好很好,我都挑不出毛病来。”

    穆珩能反过来挑剔她许多毛病。

    “他也给我钱……”谢解意兴奋地把自己写书赚到了钱的事情告诉外公。

    “我能赚钱了,以后您不用总惦记我,千方百计补贴我。”

    樊标也为她高兴,笑道:“钱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倒也不用看太重。还是要把日子好好过着……”

    只要自己子孙过得好,贴补些银子算什么?

    他又不是没有钱。

    “知道。”

    说了一会儿话后,樊标说起了此次进京的来意。

    “除了不放心你,也想抓清许回去完婚之外,我此番进京,还有一个目的——”

    “外公您说。”

    “我要把你母亲的坟带回老家。”樊标眼圈通红,满眼悲愤,“她活着被人磋磨,死后还要留在那畜生堆里,我舍不得。我这把年纪,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只剩下这么点心愿。”

    从小宠在手心的女儿,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种伤痛,无以言表,永不磨灭。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怕影响你,毕竟那是你的娘家,行聿也在谢家……现在不怕了,你已经是王妃,行聿也有了官身,谢家不能奈何你们,所以我又生出了这种念头。”

    谢解意非常赞成。

    她知道,母亲如果地下有知,绝不会愿意留在谢家。

    那里除了让她心碎之外,毫无留恋。

    “外公,这件事情我和您一起想办法。”谢解意道。

    樊标:“少不得要让你出力,我出钱。这一次,怎么也要把你娘带回去。”

    说着,他双手捂脸,泣不成声。

    娇娘,爹来带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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