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俗的话在操场上盘旋。

    眼下到处都在讲文明,树新风,就算再生气再想骂人,在这种场合下,都得掂量一下再骂。

    这会有人这么痛快骂了,女工们都被逗得大笑。

    “谁?谁在这个场合上大放厥词!哪个部门的,站出来!”

    孟玉兰面子上挂不住,瞪了眼哄笑的人群,四处找着声音来源。

    “别找了,是我们!”

    豪爽的男声由远及近,人群自发给他们让开道路,等人靠近了,才发现原来来的是,几个农民打扮的人。

    此时他们扛着两只处理好的羊,大摇大摆的站到人前,看了下孟玉兰,扑通一下把羊扔到地上。

    怒气冲冲道,“哪个鳖孙跟你说的那些狗屁不是的话?你告诉我名字,我回去把他们拎过来,当面对峙!

    丢羊确有其事,但那跟人叶干事有什么关系?

    是我们村里有人心黑,故意偷走羊群,栽赃嫁祸人叶干事的。

    村长信上写得笼统,你们也不知道昨天事情来龙去脉。

    反正多亏叶干事大人有大量,不记仇就算了,还跟人贺公安一道合作,找到了羊群,挽救了我们的损失。

    我们各个感激都还来不及,谁瞎了眼来写举报信举报人家!

    这不是丧良心吗!

    你啥都不知道,就敢胡说八道,往我们恩人身上泼脏水,这到我们村里,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把你淹死!

    得亏我们来了,要是我们不来,人家叶同志得受多大委屈!”

    都说他们乡下人不识好歹,说话没个把门,各个看不上他们。

    但他们明是非,有恩报恩,跟这些有花花肠子的城里人一比,他们才最坦诚朴实好吧!

    孟玉兰被长篇大论堵得说不出话。

    好半天才梗着脖子说道,“你又不能代表你们全村的人,她长得跟个妖精一样,谁知道用了啥法子,把你们这些大老粗迷得神魂颠倒……”

    一个有女儿的母亲,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是口不择言了。

    本来跟她有些交情的女工们,这会也面露嫌弃。

    “他们不能,那加上我们呢!”

    一直没吭声的,跟她一起下乡的干事们忍不了了,纷纷出言维护叶穗。

    “你没下乡,就凭着自己闺女的三言两语,就来打击报复,你心思才毒吧!

    那些老乡说得对,谁给你的举报信,把人喊来,大家问个清楚!”

    “对!问个清楚!”

    “叶穗为了大家安全,连自己性命都不顾,陪着江队长转移土炸弹,这种豪情壮举,你闺女,还有给你举报信的人,有没有同你说?”

    “是啊,昨晚人家背着我们村的救命恩人,一步一步从深山老窝里爬出来,这你知道不知道?”

    大家攒着火气。

    你一言我一嘴的激烈讨伐,一步步紧逼,就差把她生吞了。

    “等等,土炸弹?”

    厂长对这场面乐见其成,听得过瘾时,听见了危险字眼,好奇心强烈的他,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询问的,也是这些职工们想打听的。

    昨晚叶穗他们遇到危险,又成功逃生,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些老乡们对叶穗江潮二人,有感激在内,更多的是歉疚跟不安,他们是在自己村子里,才受到了这么大的伤害。

    这会见她被人刁难。

    有心帮她解围跟挣面子。

    就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找羊,被人报复,收到土炸弹,她跟江潮互相扶持,在艰难险境中相伴逃生。

    他们词汇缺乏,有时候表达不清楚的时候,这些干事们就帮着补充。

    说到卡壳的时候,有人在一旁提醒。

    再加上昨晚这些干事还有知青们,全都参与在其中,大家互相补充。

    生动形象的把她美化了,什么临危不惧,不离不弃的词汇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叶穗听得一愣一愣,都怀疑他们口中的那人,是不是她了。

    要是村民们一家之言,可能是有水分,但是跟她一起去的干事们,都纷纷佐证了他们所说不假。

    这下子大家心里,没有一丁点的怀疑了。

    如雷的掌声跟夸赞声,纷纷朝她飞来。

    帮她解释清楚了,带头的这个老乡又盯上孟玉兰。

    “你说我们村有人写了举报信,我问你对方是谁,长得如何,年龄如何?”

    孟玉兰眼珠子乱转,这封信本来就是她为了陷害叶穗,私自写的,哪里找得到什么人啊。

    但对方逼得紧。

    她又不乐意落了下风。

    “人家是匿名写的,我要是告诉你了,回去你们打击报复怎么办!我不能做这种事!”

    “你得了吧,我们村会读书写字的,扒拉着手指头算,也就那么几个,拿信回去一对笔迹,不就水落石出了!

    厂长,还劳您把信给我们,这件事,咱们一定要还人家叶穗个公道!”

    这娘们真拿他们是傻子啊。

    村子里现在谁不对人家两个感恩戴德,谁会想不开举报人家!

    想往他们头上扣屎盆子,也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厂长也有心给他们面子,没任何犹豫的,就要把信给他。

    孟玉兰终于知道怕了。

    眼瞅罪证就要到人手上了,情急之下,她不顾形象一把抢过了信,三两下地就把那信给撕了。

    威胁没了,她得意扬扬。

    这下看他们还咋得找背后写信的人!

    她只想着他们没办法求证,却没料到这一举动,在别人心里有了别的意味。

    她这个人在食堂,平时见到职工就眼高于顶,见到领导就低头哈腰,典型的吃软怕硬。

    让她真的去维护一下举报的村民,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她在销毁证据。

    那这信是打哪儿来的,就不言而喻了。

    一时间,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又带了些鄙夷。

    叶穗真的太风光了。

    先前怀疑她的人,这会也为先前的念头而羞愧,距离她近的,已经围着她,开始套近乎了。

    眼下除了孟玉兰之外,最气急败坏的是谁?

    肯定是罗丽啊。

    她昨晚睡觉,梦到的都是叶穗倒霉,颜面扫地的场景。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她咋没按自己的想法倒霉。

    咋还这么风光无限了呢!

    照这么下去,她妹迟早要出局。

    “不就是找回了羊吗?有啥好得意的,再说这是她找到的吗?

    刚刚那农民不是说了,是贺公安跟她一起找到的!

    咱虽然不知道谁是贺公安吧,但是人家公安出手,那找到羊群还不是手到擒来?

    咋就都变成她一个人的功劳了!”

    那口气别提有多酸了。

    “这个同志,你说错了,这功劳还真不是我的,能找到羊,完全是叶穗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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