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兰像跟屁虫似的,在她后面跟着破坏。

    叶穗本来就头晕,眼下被一激,头重脚轻地就要上去揍人,李红英见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帮忙的邻居。

    赶紧拉住女儿。

    这两人是可恶,但好歹是闺女的亲妈,她们挨打不要紧,没人心疼。

    但闺女不能落一个殴打亲妈的名声。

    冷静下来后,叶穗大概能猜到对方为何如此。

    终于缓过来劲儿,知道上当了。

    “叶穗,你心是黑的吗?明知道那是坑人的生意,为啥要收我钱!现在你亲妈被你逼的走投无路,身无分文,你高兴了,满意了?”

    这么一说,叶穗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肯定是供销社的生意黄了。

    三天时间才断了生意,比她预料的时间,晚了两天。

    挣钱时,一口一个亲闺女,挣不到钱了,马上找茬,她可真行啊!

    邻居们本来想帮忙,但一听是叶穗亲妈,就犹豫不敢上前了。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这会闹再厉害,人家也是亲母女,日后关系好了,他们这些邻居,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所以,现在一个个静观其变。

    陈秀丽看着周围议论声,十分满意。

    以前她自觉是个体面人,不屑用乡下婆娘们撒泼打滚的方法来发泄情绪。

    但后来下地劳动,见得多了,发现这倒是个好法子,不管有理没理,一撒泼,最起码气势上碾压了对方。

    对方就会害怕,会妥协。

    刚开始她还惊喜叶穗为啥这么好说话,把那么挣钱的生意让给了她。

    谁知都是陷阱。

    她回村子里,摊子刚支开,成本还没收回来呢,就被供销社负责人告知,不收她们假领子了。

    她哭啊,闹啊,但不知怎的,竟被丈夫的领导知道了,还批评了张起山,说是作为家属,竟也这么没觉悟。

    回家后被他好一顿揍。

    后来张起山知道她做生意的本金,是偷的家里二百块,气得又揍了一顿。

    还说要不回二百块钱,以后就别回家。

    陈秀丽又怕又恨,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拍腿哭嚎,“我怀胎十月生的闺女啊,不亲我就算了,还跟着外人骗我钱,老天爷要是长眼的话,降个雷劈死这个不孝女吧!”

    现学现卖,她发挥的不错。

    鼻涕眼泪一块下来了,也不去擦,任由挂在脸上。

    陈宝兰没扶她姑,默默添刀,“叶穗,你要是行行好,就把钱还给我们吧,先前你坑害我们的事,姑姑不会追究的。”

    好家伙,开口就扣了一顶大帽子。

    “怎么回事?”

    闹得不可开交时,一道响亮的嗓门响起,众人让开一条路,叶穗看了一眼,几个穿着列宁服,胸前别着钢笔的,一脸正派的男人,正皱眉望着几人。

    “您是?”

    有邻居先一步开口询问。

    为首男人看了下陈宝兰姑侄俩,浓黑的眉毛皱在一块,“你们家属院的叶穗同志,前段时间表现良好,今年市里选的先进市民,她是候选人之一,我们过来核实下她的情况。”

    先进市民。

    看似是花里胡哨的名头,但在这个年代含金量还是挺高,像是找工作,单位内晋升,干事评级,社会地位方面,都能起到极大的帮助。

    像叶穗不是想承包棉二那边的小厂房吗?

    计划书是提交上去了,如果能有这个称号,获胜的机会会更多一些。

    田老曾经跟她说过,这个是他帮忙申请的,近期也会有人来考察,可谁知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

    她做出这么多贡献,帮忙找到了油料作物,还找出了石窟遗迹,他们走个过场就行。

    谁知道……

    陈秀丽一眼就看到叶穗神情不对,像找到靠山一样,爬着上前抓住为首的领导裤子。

    大喊道,“领导,我是叶穗亲妈,还请你们给我做主,她是个不孝女,坑了我钱,你看我脸上的伤,都是拜她所赐。”

    考察人员里,梳着俩大辫子,戴着黑色眼镜,衣服板正一个褶都没有的年轻女同志。

    直接在本子上打了个差号。

    “亲妈都不孝,还打扮的妖里妖气,跟我们党的朴素作风背道而驰,领导,您对她的期望有些过高了。”

    一个跟她年岁差不多,但古板到极点的女同志,以貌取人不说,还直接在领导跟前说她不好,这谁能忍?

    “我没穿衣服还是露胳膊露腿儿了,你要戴有色眼镜看待我?领袖还说过,没有调查就没发言权呢,你怎么不参考这个?”

    一听叶穗要被选成先进市民。

    邻居们有羡慕的,当然也有酸的。

    但当下大家集体荣誉感还是很强烈,叶穗能当选,他们家属院也有光啊。

    有大姨就劝陈秀丽,“你私下闹归闹,但不能拿孩子前途开玩笑,快跟领导解释下……”

    “是啊,孩子没根基,走到这会不容易……”

    “叶穗是个好孩子,还领导我们劳动,平时参与大扫除什么的,可积极了!”

    这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了。

    参加集体劳动,她最不活跃了。

    陈秀丽见那个领导眉头逐渐松懈,心道不好。

    这些人是她拿回钱唯一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我解释什么?她敢说没坑我,没诈我二百块吗?

    我家里揭不开锅了,她却拿钱在外面潇洒,你看看我们穿的,是不是天壤之别!”

    先前看不惯叶穗的女同志,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叶穗见状不对,趁着头疼的劲儿,憋出两泡泪。

    “妈,虽然你这么多年没养过我,没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还一个劲压榨我。

    但是我真的很尊敬你,爱你。”

    爱?陈秀丽肉麻的打了个哆嗦。

    “你说要帮我管钱,接手我的生意,我都同意了,假领子生意那么挣钱,大家有目共睹。

    可你一开口,我就把原料,人脉,全给你了,你还要闹腾,你是不是真要把我逼死才行?”

    装柔弱,谁不会啊。

    试问,当面对一个蛮不讲理只会撒泼的人,以及一个柔弱有礼貌,还思绪清晰的人的话。

    大家天平会朝向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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