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刚升副所,琐事那叫个多,今天开会明天查案,空闲还要被拉去别的单位传授经验。

    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今天他在市委开会,途中频频看向手表,市局领导以为他有急事,示意他先走。

    江潮吞下到嘴边的解释。

    夹起文件袋朝同僚们颔首表示歉意,赶紧出去。

    叶穗所在的地方不难打听,毕竟今天市委抽调那么多人,全都为这件事忙碌。

    悄悄从后门进去,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见清脆、不屈,又带倔强的熟悉响起。

    “我反对!”

    喧闹鼎沸的室内猛然寂静。

    一石激起千层浪,数道探究钦佩目光,全望向年轻漂亮的姑娘。

    说老实话这种好事没落在自己头上,谁都不服,想着这次选招,是不是有黑幕,有没有暗箱操作。

    但不服归不服,对这种情况,他们是无可奈何的。

    谁让他们没重大贡献呢。

    本来是认命的。

    可当有人质疑时,罕见的,竟有了一种别人替他们出头的诡异感觉。

    孟敏几人看了眼叶穗,轻视一闪而过,他们没开口,那个政府干事强撑笑脸,克制情绪安慰,“这位小同志,我知道这个结果对你打击不小,但还请你接受现实,这是领导们,深思熟虑做出的统一选择。”

    孟建国点头之余还大方道。

    “同志,无理取闹要不得,你要真的缺钱花,看在今天的缘分上,我会给你提供个岗位。”

    刚刚经过外甥女解释他知道对方是谁。

    作为抢人荣誉的参与者之一,叶穗这么不忿的缘由,他再清楚不过。

    荣誉是谁的不重要,创造了荣誉,守得住才是本事。

    他面带笑容,十分宽容,叶穗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清清嗓子道,“请问,他附合条件吗?”

    “自然!”

    台上干事跟她解释,“同志,前两天你没听广播吧?这位还有熊同志夜奔农场,是他们避免了农场暴动……”

    “不对!那天查出不对的是我,那封满是线索的信,也是我写的,他们是抢夺我的功劳!”

    叶穗清凌凌声音响起。

    引起更加热闹的讨论。

    眼瞅局势朝不可控方向发展,孟敏也不能置身事外,她也没想到在这个场合,叶穗能闹这么一出。

    她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还是年轻,这个时代,你光生气能有什么用。

    “叶同志,就算嫉妒也要适可而止,你说他抢了你的功劳,证据呢?”

    不用说太多,唯一证据已经被她消灭,眼下的她说不出个四六来,她就会趁这次机会,把人打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证据什么的,咱先不提,我问令爱一句,她是如何发现端倪,契机是什么?”

    数道目光,齐刷刷聚在熊小慧身上。

    “我,我……”

    矛头齐聚在她身上,本就心虚的人这会卡壳了,好在她妈在旁给了她底气。

    按着先前二人商议好的,她背书般解释,“是我在监牢解密时候,见过副监狱长,私下听他自言自语过农场暴动的计划。

    我从那里出来,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后来就跟我妈说了下,后面你们就都清楚了。”

    反正副监狱长没了。

    现在死无对证,叶穗也翻不出花儿来。

    “什么时候,哪一天?”

    叶穗咄咄逼人。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孟建国有脑子,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粗暴打断了她的问话。

    “同志,这事有了决断,那就去签合同吧,何必为不相干的事还有人浪费时间呢?”

    台上干事也是这么个意思,但他刚有苗头,下面这些人不干了啊,他们没机会被选上,但总有知情权吧。

    再说人女同志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也得摇旗呐喊给她撑腰,当下一个个扯着嗓门喊。

    “让她继续说!”

    “是啊,我们也想知道有什么猫腻!”

    “别怕同志,你继续问,她不回应,就是心虚!”

    孟建国面带愠色,正要发怒时,棉二的杨厂长慢悠悠道,“那小厂子是从我们棉二分离出去的,我们有最起码的知情权吧?”

    简单几句话,堵住了那干事的嘴。

    孟敏见情况不妙,给他使眼色。

    负责人左右为难,心道这叫什么事啊!

    但领导夫人的话,他不得不听,正要当没事人似的,结束这场会议时。

    一直在角落没说话的,做会议登记的男人,合上本子站了起来。

    这下,众人视线落到他身上。

    不太明白他是从哪儿蹦出来,这会儿插手又想干啥。

    男人也不磨叽,推了下眼镜,“我是田老的秘书,他回去后授权我,全权处理本市投资的全部事宜。

    当然也包括此次工厂投资金额,如果不公平,公正,我有权代表田老收回此次投资。

    叶同志,请继续。”

    杨厂长的话没多少分量,但橡胶大王田老呢?

    说句不公平的话,这个秘书,就是专门给叶穗留的。

    他能忍住,努力做到不偏袒。

    但他也绝不能让人抢走本该属于叶穗的东西!

    他的话,简直比圣旨还要管用。

    先前的干事,马上变了一张嘴脸。

    “这是肯定,肯定的,同志,你继续说,继续说……”

    干事擦了下冷汗,马上改了口风,笑话,田华侨投资是以百万计数,是他们本地十几年侨汇收入。

    惹怒人家,一彻资,市里的辛苦白费,他也会成千古罪人。

    这个女同志,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没背景。

    眼下,终于没人打断她了。

    叶穗在人群里环顾一圈,看见江潮在后,满意一笑。

    “这件事,我长话短说,那天解密结束,我从监牢里回来时,发现带出来几张没用过的演算纸。

    这纸是别人误装到我包里的。

    也正是这几张纸上的印沓下来的痕迹,让我找出了破绽。

    副监狱长早就把农场暴动的事,记了下来,很有可能,是想告诉外面的人。”

    熊小慧母女心里生出不妙。

    她们以为真相是被叶穗看穿的,也自信抹掉所有痕迹,谁知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死人掺和?

    事情逐渐超出她们的控制范围,孟敏给女儿递去一个眼神,熊小慧了然。

    这会不管啥情况,否认她的话就对了,叶穗说带回来的草稿纸有线索。

    自己否认就是了。

    还是那句话,人都死了,又不能跳出来,否决自己的话。

    “你撒谎!人都死了,啥还不是你一句话?有本事你掏出来证据啊!”

    当初公安搜捕时,自己在场,除了一根钢笔跟一个带有泥土痕迹的鞋子外。

    那人没留下任何线索。

    “别急呀!”

    叶穗朝江潮望去,声音清清朗朗道,“江公安,把那个东西拿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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