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以为叶穗在说气话,毕竟药材都是她的血汗钱,真烧了拿什么回家开厂。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多嘴。

    因为茫茫天地,他就叶穗一人可以依靠。

    二人相遇地点,是周围市县唯一一个运输停靠点,既然管卸货运输,自然也有配套的货物存放点。

    在这里,工人帮忙装卸货,如果没有找到车队帮手,货物运不出去,也有专门存货点,按天给租金,会有专人看管。

    因为信誉好,又负责,老板每天日进斗金。

    但是当逃亡二人组到目的地时。

    才发现她存放药材的地方,有四五个男人一脸戒备,四处徘徊,一看就是专门蹲守她的。

    别看现在解放了,社会治安逐渐清明。

    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依旧有黑暗滋生,叶穗运气好些,重生在政治清明的好地方。

    又有江潮严厉打击罪犯,换回一个安稳环境,所以生活还算安逸。

    但是,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江潮这号人物。

    “都打起精神来,这批货在这,外地来的人贩子肯定要回来,胡哥平时没少照顾你们。

    他死了,咱们总得给他留个后吧,哥们帮个忙,找到玉州那小子,才算告慰胡哥在天之灵!”

    简单几句话,已经把人情绪调动起来。

    胡光华是全国排着名号的倒爷,有自己的车队,火车车厢,平时拉运货物,没少照顾货场这些讨生活的汉子。

    听说他死了,孩子也被人拐走了,各个摩拳擦掌,要找出叶穗这个‘人贩子’。

    “赵哥,咱们这招行吗?”

    把人糊弄走后,几个亲信围着他无比忐忑。

    “放心,有这批货在这,她跑不掉,现在大哥一死,咱们只能投靠虹姐,咱们按吩咐,抓到龙太子后,把他舌头割掉,让他不能说话,

    等胡老大兄弟们找上来,他告不了状,咱们也有替罪羊,一箭双雕!”

    夜风将他们的话吹进二人耳朵里。

    小不点打哆嗦,叶穗表情也逐渐难看。

    不用多说,那个虹姐就是他继母了。

    抢人财产就算了,毕竟世上没人不爱财,但你这么对待人家孩子,就不厚道了吧?

    黑暗里,好像是嗅到主人的气味儿的黑虎,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前肢用力,挣脱开束缚。

    嗖嗖。

    黑暗里传来几道声响,在他们还在讨论时,盖在麻袋上的毡布最先烧起来。

    地上散落的都是煤炭,是极好的助燃物,不一会火势就旺了。

    小屁孩被她的魄力吓着了,那么多值钱东西说烧就烧,比他爸还要狠。

    叶穗收回弹弓,欣慰的摸了下他头。

    倒霉过头就会触底反弹,今天跟人换衣服时,胡玉州看上人家弹弓。

    一个劲闹着,

    对方也觉得一身国外的运动服,换自家破烂的袄子有点说不过去,就把弹弓送给他。

    也亏有了它,才把烧着的炭块射出去。

    先前帮忙盯梢找人的工人也吓着了。

    货场囤的多数是煤,这玩意最怕失火,一烧烧一片。

    “还愣着干啥,救火啊!”

    正当手忙脚乱灭火时,黑暗里传出响亮哨响,黑虎瞅准方向,迅速朝黑暗跃去。

    “快,狗跑了,狗跑了!”

    抓他们的几人,要扑药材上的火,分身乏术,加上夜里视线受阻,只能眼睁睁看着货烧掉,狗也没了。

    “真它娘邪门了,狗拴的好好地,还能跑了?”

    守着火堆,灰头土脸的几人怀疑人生。

    不怪他们诧异,黑虎跟乖乖在家苦练挣脱项圈,完全是熟能生巧,要不是这样,叶穗也不能在找住处时,把它拴着啊。

    黑虎找到主人,欢快的摇尾巴,叶穗摸了它几把,小声夸赞后,顺着原路离开。

    二人一狗也不敢去招待所。

    找了一户人家,心惊胆战地熬了一晚,天一亮立刻离开。

    …………

    只是叶穗不知道的是,在朝阳初生,一辆小轿车在飞扬的尘土中,停靠在昨晚她停留过的运货场。

    一个威武高大,身穿公安制服,戴着大盖帽的公安下车后,睁着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环顾着周围。

    车停稳了,另一个年轻人跟着下来,只是对方手里拿着一个铁路运输线路图。

    问出心头疑惑。

    “你确定叶穗就是在这下的车吗?”

    来人正是得知她失踪,放心不下的江潮,跟上蹿下跳非要跟来的冯飞,要是叶穗能够再晚上半天,就能在绝境中等到帮手。

    可惜世上没这么巧的事。

    江潮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赶到这里,神色虽然萎靡,但脸上仍旧是挡不住的焦急。

    听见询问他展开地图看了下,“三晚两天的时间,算上停靠补给空余,唯一可能出错的就在这,叶穗不是傻子,她可能不清楚改道,所以才提前下车。

    但不能计算错误下车时间,按时间路程来算,也只有这个停靠点符合我们的要求。”

    江潮不愧是在公安系统里威名远扬,一团乱麻似的局面,大海捞针似的难题。

    在他抽丝剥茧中,逐渐明朗。

    “知道是这个地方就好,我放乖乖下车。”

    丁鸿阳打开后车门,摇摇晃晃的乖乖跳下车来。

    带它出来是为了追踪叶穗线索,但谁都没想到,这个自小没出过远门的狗子。

    它晕车啊!

    下来后头晕目眩,还吐了老半天。

    丁鸿阳忍着恶心,喂了它点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惊喜,“快看,那只狗子在那!”

    刚落脚还没开始找人的二人,眨眼间就被好些工人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要牵狗子回去。

    只要狗子在手,抓她主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还好江潮这身衣服唬住了对方,询问他们为何抓狗,是不是碰见跟它一样的狗。

    工人们连连点头。

    得知跟它长得一样的狗主人,夜里放火,拐卖孩童,被好些盲流跟倒爷小弟追踪时。

    饶是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江潮也愣在原地。

    丁鸿阳一听这个组合搭配,跟那人的年龄相貌,就认出是叶穗,在听完控诉跟形容后。

    目瞪口呆好吗?

    也就一天多时间,放火,追击,逃亡,她在拍电影吗?

    日子太精彩了吧!

    刚想解释她不是坏人,就被江潮拦下,他把证件在人面前晃晃,严肃解释道。

    “这是警犬,跟那条狗不是同一只,我有几处‘人贩子’细节想问你们,还请大家如实回答。”

    “好,好,我们一定配合公安!”

    “阿嚏!”

    枯叶堆集的河堤下,二人一狗正走着出市,他们打算再过一会儿,在上面的乡道拦个车啥的,掏出这个危险地带。

    走了老半天,小娃不走了,捂着肚子,可怜巴巴说饿了。

    眼瞅着中午了,确实该饿了,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找不到吃的啊。

    唯一有希望的,还是旁边一条结冰的河。

    看着这两天受惊厉害,连要求都不敢提的可怜小娃,她心软了。

    毛衣上扯出一条线,烧弯了针绑上,又在鱼钩上绑上黄豆大小的干饼子。

    在凿出的孔里钓鱼。

    “哇,你还能这么钓呢?”

    小屁孩对什么都好奇的不行,蹲她旁边,一个劲吹彩虹屁,黑虎蹲坐在他们身边,像是忠诚卫士。

    金黄落叶铺满河堤,二人一狗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屏气凝神时,谁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背后,在河堤上方的乡道上,一个不属于本地车牌的小轿车,同他们完美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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