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旧衣服都要补补丁,你这新衣服咋还弄窟窿,不行,得换了。”

    叶穗还能不明白他那点小心思?要不是伏天,他巴不得胳膊都不让露,眼下光着小腿就更另类,你还开叉,便宜都让别人占了!

    叶穗刚跑两步,人就被抓到,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扛在肩上,意识到她怀孕了,这个姿势不行,又把人抱进怀里送回屋里。

    一脸你不换衣服,咱俩今天就别出门的模样。

    叶穗没法子,只好换了一条中规中矩的裙子。

    再出去时,已经微微热起来了,不过这丝毫阻挡不了她的热情,在老城墙下溜达着,感受着首都的旧时风貌。

    以前吃小吃买不了两份就饱了,眼下江潮在,她吃两口想吃新的,就把剩嘴儿留给江潮。

    喝了汽水吃了驴打滚,还买了点老式糕点,明明结婚好些时候,竟然还找回恋爱时的感觉。

    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到剧院门口,正好是约定的十一点,叶穗个子低,正在来去匆匆的行人中,找着谢兰身影。

    但人太多了,压根找不到,江潮利用身高优势,指向东南方向,“那个女同志是不是就是谢兰?”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此刻正同一女人拉扯着的,不是她又是谁?

    虽不知那二人在说什么,但看谢兰一脸不耐烦,就知道不是啥好人,偏偏对方属于彪悍的那种,谢兰压根挣脱不了束缚。

    叶穗见她有麻烦,马上就去支援,可刚走两步就又停下。

    她跟谢兰相识,是帮外贸局谈判,那会都不知道江潮在首都,江潮跟外贸局的人有过接触,但那时候,正巧谢兰都不在。

    可以说,二人从没见过面。

    既然素未谋面,他是怎么认出她,并且给自己指出来的?

    本想问个究竟,但那边情况也很焦急,叶穗只好先按下不解,快步朝她走去。

    这个找茬的婆娘不是别人,正是苏军他妈。

    早年学唱戏也没个学校,都是拜师学艺,摆香案跟师傅磕头那种,苏军他爸就跟谢兰爸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

    京剧允许表演后,二人就重新恢复工作,但这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

    谢兰她爸热爱京剧,即使下牛棚,也没忘了保持身段,保养嗓子,练基本功。

    但孙军他爸就没这么自律,酒色财气,几乎已经把他身子掏空,现在登台是登不上去,只能做些后勤工作。

    但他也不珍惜难得的机会,工作时候喝酒,还打翻了蜡烛,把戏服跟幕布背景烧毁不少。

    要不是被其它值班的人员发现,怕是把戏团都给烧了。

    这种人给了机会也不珍惜,留着他更是祸害,所以京剧团的领导商量过后,就劝退了他。

    苏军他妈以前多不可一世,儿子跟丈夫都在数一数二的好单位工作,她是四合院里独一份的荣耀。

    可眼下呢?

    “丫头,我知道你爸现在很受器重,跟二把手没啥区别,你让你爸说句好话,再让你苏叔回去工作,就算是看大门,他也乐意。

    我也跟他说过了,以后再喝酒就把他嘴打烂……”

    谢兰被这人折磨得身心俱疲。

    “当初我爸花了多大功夫才把人留下,他也说会好好干,结果呢?

    因为他喝酒,已经误事多少回了,你别劝我,没用!”

    女人直起身子,“好,那你苏叔的工作解决不了,苏军的工作,你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了吧?”

    姑娘家眉头皱起,咋又牵扯上他了?

    难不成也想让她爸找个剧团里的活儿?

    那她在做梦!

    “你看你是姑娘家,姑娘家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了,太好的工作也是浪费,你把你活儿让给他吧,作为补偿,阿姨让你当苏家儿媳妇……”

    谢兰简直被气笑了,这不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

    还勉为其难让她当媳妇,苏军,她能看得上?!

    还有,她以为外贸局是她家开的,这工作还是世袭制的?

    “先不说他能不能接替我的工作,单从立场来说,我为啥要让给他?”

    女人见她油盐不进,也不再好声相劝,双手掐腰。

    “我闺女就是被你爸害死的,他欠我一条命,我只是让你让出个工作,有什么不行的!

    按照老话儿来说,你这条命都该归我家,亏我还想让你当儿媳妇。

    你这么心狠,谁乐意娶你啊!”

    “想娶她的人多了,天底下男人死绝了,也不会嫁给你儿子!”

    叶穗实在忍不住,出声呛她。

    “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的小娘皮,我们两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谢兰见她来了,不想贵客被这种粗鄙的人影响了心情,拉着她往里走。

    但女人不依不饶,拦住了俩姑娘的去路。

    叶穗拍拍不开心的谢兰,没好气道,“既然你说她家欠你一条命,那为何不去公安那报案?

    十几年前的旧事翻来覆去说,自己觉得有意思不。

    人家是好心送你们过去,你们倒好,倒成了个把柄,一直抓着不放了。

    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孩子没了是很不幸,但有你这样的妈,谁知道是不是你不当回事,耽搁太久。

    又或者,是你不关心孩子,等人死了才急慌慌找人送医。

    又故意榨取死去孩子的最后价值,来讹诈邻居?

    不行的话,就再去医院,找一下当年的大夫,问问他孩子死因跟死亡时间,咱们说不清楚,就让公安介入!”

    叶穗有理有据,女人一时插不上嘴,关键在她说出利用已死的孩子,讹诈邻居时,她脸上的心慌更是克制不住。

    人心虚,就容易暴怒。

    想撒泼,但看见她背后人高马大,且面色不虞的江潮后,瞬间萎靡。

    最后留下句狠话,灰溜溜逃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穗刚刚说的那个,倒也有几分道理。

    当年医生检查时,孩子已经没气了,苏军他妈当时就痛哭狼嚎。

    埋怨她爸耽搁时间,才导致鲜活性命消失,这么多年,更是利用这个借口,跟家里提出好些不合理的要求。

    被叶穗提醒,她才恍然,是啊,如果一开始,那孩子已经没气了呢?

    他爸当初要是可怜她丧女之痛,没去核实呢?

    她家岂不是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回去了,她一定要查清楚。

    但眼下,还是得招呼好叶穗才行。

    看着站在她旁边卓尔不凡的男人,谢兰猜出这就是同事们说的,跟叶穗很般配的爱人。

    “你好,我是谢兰。”

    江潮伸手,言简意赅,“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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