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了顺利把叶穗弄走,其实他还把那个在苏联老大哥那留过学的年轻人找来了。

    这会男人正在走廊外,捏着自己的资料等待,看见男人过来了,紧张地站起身儿,问他进行到哪一步了。

    “现在不好跟你说,你先跟我进去开会。”

    原则上来说,还未入职的男人,是不该参加这个机密会议,但被刺激到理智全无的他,哪儿会在乎这么多。

    他满心思只想翻盘。

    这会已经快要八点,领导们开完会打算离开,但这会听见有突破性的进展,又重新跑到会议室。

    像是其它部门,比如疲劳组,数据组,规范组的那些领导干部,消息落后,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

    不过,坏事传千里,叶穗‘谈判’失败的事儿,在周萍的渲染下,已经人尽皆知。

    尤其是看见叶穗跟在所长身后,更加肯定了这想法。

    疲劳组的主任还偷偷跟人比画了手势,多少有点幸灾乐祸,觉得老赵接手到烫手山芋,晚上回去肯定要愁得睡不着了。

    众人心里打的小算盘,叶穗并不知晓,眼下她只绞尽脑汁,在脑海里复刻着某些画面。

    可能是老天疼憨人,以前她虽然亲缘浅薄,家里也没钱,但胜在有个好脑瓜儿。

    从小要学那么多东西,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大了到国外,为减轻经济压力,拿奖学金,她是拼了命地往脑袋里灌知识。

    久而久之,也激发了她的不少本事,不说是过目不忘,但也差不多。

    现在重新换了个身体,这个脑袋瓜,好像比那个还灵活。

    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但眼下人员到齐后,叶穗在所长的安排下,说出了对方的解决方案。

    这一爆炸性的问题甩出来后,惊讶、激动的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是怀疑。

    “叶同志,翻译场上有些纰漏,大家都能理解,年轻人嘛,日后多历练,有的是机会。

    但万万不能为挽回面子,故意混淆研究方向。”

    质疑声出现,这是能理解的。

    “您是在怀疑我,为挽回面子故意这么说的?”

    对方表情讪讪,没直接开口,但面上表情已经表现足够明显。

    王亮,也是周萍的对象,叶穗最先入职时,就跟人闹矛盾的男人,此时也来落井下石。

    “叶同志,话说的太直白就不好了,当时您还说我们组疲劳试验有错误,眼下不也啥事没有?

    现在又说些不着边际的解决方案,就算咱们想信,也……”话没说完,微微一笑,嘲讽不言而喻。

    话音刚落,刚被周铭带进来的,那个穿中山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此时也站起了身子。

    周铭跟他说过,只有这女同志走了,他才能进来。

    不过自己对来不来这里上班没太大执念,这边不行,去个大学教书也不错。

    这会突然开口,也不是针对叶穗,就是出自一个严谨的设计师,觉得这女同志是在把研究,往一个错误的路上去带。

    这是他不乐意看到的。

    陌生人出声儿,大家目光落到他身上,发现是个陌生面孔,庞所长表情已经有些不好看。

    周铭赶紧解释,说对方是留学回来,没准能在会议上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他是为了单位在考虑。

    只是常规会议,不涉及数据,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眼下见他质疑,示意他继续下去。

    “您说的两种方案,飞行性能差别不大,比如作战半径,续航时间跟低空突防距离,甚至还不如先前苏联淘汰的战斗机。

    而且,这么下来,是不符合飞机设计的规范的。”

    专业人果然是专业人,提出的东西果真是一针见血。

    所长跟副所长都是设计师,当下就按照他的思路,来做演算。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大家屏气凝神等待结果,在看到他们的连连摇头时,知道人家的建议是正确的。

    叶穗这个提议,果然是随口说说。

    周家父女见自己找到的帮手,初战告捷,有多欣喜可想而知。

    “领导,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专业事儿还得专业人来,叶同志在这上面,还是稍逊一些。”

    如果说先前翻译无果,只是让大家心里稍稍有些介意,但眼下怎么说呢,反正叶穗形象逐渐崩塌。

    叶穗也不在意大家的看法,等讨论的差不多,才放开了捏着的拳头。

    “如果说,改改规范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领导们的表情已经严肃到顶点。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规范相当于飞机设计的宪法,是飞机设计顶层最基本的准则。

    改变规范,相当于从原始输入上推翻了飞机设计的原有宪法,玩意出错,这个责任跟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叶穗年纪轻轻,老是口出狂言,甚至还来搞乱大家的思路,这实在不应该。

    叶穗也明白大家现在的想法,默默叹气。

    先不说苏联那套规范是不是落伍,单说按照先前的计划来设置,这一辈子都达不到军委要求的一大堆战术指标。

    “同志,你是在痴人说梦。”

    “对,痴人说梦!”下午被叶穗暴力打肿脸的周萍,跟着附和。

    不管是为了今天的耻辱,还是日后的安稳,她今天都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撵出去!

    叶穗深知这不是件容易事儿,但看着明明充满期望,却还是畏手畏脚的大家,只能下狠手。

    “那就用数据来证明,周萍同时,咱们来打个赌吧,你赢了,我辞职,但我赢了,你滚蛋。敢不敢?”

    好戏就要上演,大家目光齐刷刷落她身上。

    周萍骑虎难下,加上她确实不相信叶穗真能成功,点头应承。

    “好,赌就赌,就希望某些人,别输了玩不起。”

    叶穗点点头,“苏联规范主要是以经验总结为主,是用解析方程推导出来的,很快。”

    周铭带来的帮手点点头,“打个比方,算垂直尾翼的时候,只要几个小时就可以把载荷算出来了。”

    叶穗目露赞许,苏联规范是用计算尺、手摇计算极就行了,而研究所,正好有个很宝贝很宝贝的老式计算机。

    “西方的算法是解运动方程,随着姿态变化,载荷是一直在变的,有无数种状态,求出最大的就行了。”

    其实这种比较精确,更接近真实,不过就是有点浪费时间,但是没关系,人类嘛,最厉害的就是擅长使用工具。

    当然,一个飞机规范是多重要,不可能只是一场比试,就能动动嘴皮子,改变长久以来的‘宪法’。

    像是起落架规范,还得要靠整个团队的集体智慧,需要计算机,算盘,无数人辅助完成设计,还要试验,试飞。

    还修正,要突破,还要跟先前规范对接,对比,最起码得用上一年。

    但那是日后的试验,总得撕开个口子,让这种试验能进行下去才行。

    历史的每一步前进,都意味着无数次的失败。

    眼下只是试验二者谁对谁错,也是唯一验证德方设计师说法是否正确的办法。

    大活落到头上,今晚是别想睡了,不过希望降临,大家都还挺热血沸腾。

    那个开会的会议室上,不少年轻,年长的,都来帮忙推算数据。

    那些桌子上,满当当都是他们的演算成果。

    这一晚,虽然是辛劳的,疲倦的,但没人叫一声苦。

    次日,天微微亮,灿烂的朝阳爬过窗子,撒入到屋内,俩工作人员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看了一晚上满屏数字,两眼发酸,天快亮的时候,才稍稍小憩了下。

    等其中睁开眼,戴上眼镜,看见计算机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时,初期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悠闲的打了个呵欠。

    但很快,石破天惊的叫声,响彻在整栋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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