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过来本就远,再加上老人都上了年纪,路上走走停停,一天都没休息好,吃好。

    眼下要吃饭,也是叶家招待的欢迎宴,大家欢欢喜喜的落座。

    今天不光江家亲戚都来了,还有顾家的恩人在,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照顾老年人的口味,专门做了好消化的食物,像肉末蒸蛋,鱼头炖豆腐,烂糊白菜,素炒胡萝卜丝。

    人多,又怕准备的不够隆重,还专门去外面国营饭店打包回来一条鱼,红烧肉。

    请来的阿姨一月工资五十块,为啥李红英刚开始不用人家?

    觉得贵啊,老家一个十级焊工,满打满算一月才四十二块钱,这边不住家就要五十!

    虽然胡光华也一直解释说,已经预付了人家一年工钱,但她还是一直推。

    但现实教人做事,叶穗还没出月子呢,两口子就累的够呛。

    叶穗朋友也多,今天这个来,明天那个来,最起码的招待得办好吧?

    可实在是分身乏术,还是丈夫劝了她,才让人改了主意,他说先不论到江潮这级别,出任务加补助一月小二百块工资。

    就说闺女现在每个月分红,也是寻常人家可望不可即的数字,他们苦日子过来,舍不得钱能理解。

    但如果累坏了,大人照顾不好,更别说孩子。

    胡玉州又开学了,他还小,有时候得接送,还得辅导作业,就算再长两只手,也忙不过来啊。

    到时候闺女看着累得憔悴的爹妈,心里能舒坦?

    该用人用人,他们只要把重心放在娘三以及玉州身上就是。

    李红英这才开窍,不得不说,人家工资高是有道理的,听她说以前她妈就在雍王府伺候贵人的,后来解放了,也回了家庭。

    她耳濡目染下,也学了一手好本事。

    今晚的饭不止李红英做,人家也露了两手。

    鸽子在自个手里,只会炖汤,人家简单清理干净后,加葱姜调料擦抹腌制。

    她还带了点卤水,将鸽子卤熟后,趁热捞出涂上点蜂蜜,再用热油炸酥,切好装盘。

    那盘子用蒜苗点缀不算,还放了些甜面酱、椒盐来佐食,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说,还怪有意境。

    腐乳肉、黄集炖羔羊。

    叶穗月子餐没吃完的半只老母鸡,拆肉成丝,加木耳、泡发的干香菇、山药、银鱼、粉皮豆腐等做成简易版的绘八仙。

    这顿饭就算放到哪儿,都有面儿,吃饭时没少夸叶连山夫妻。

    江从戎跟段峥嵘坐主位,喝了两口茅台,还想再喝,被江霞制止,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这会儿被制止也怪不高兴。

    但看在重孙的乖巧的小脸儿时,表情又缓和不少。

    “来这大半天,还不知道你们给孩子啥名儿了?”

    江远摇头,“孩子们还在翻着字典呢,没定下来。”

    “小名儿呢?”外公开了口。

    “小名儿也没定呢。”

    俩老人舟车劳顿赶来,还大手一挥给了好几千块的压箱底钱,看俩人跃跃欲试,加上话赶话到这份上,叶穗就让老人家帮忙取名。

    “那也行,我想想,妹妹是晚上出生的。”

    略一沉吟,咬文嚼字道,“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小名叫晚晚,大名就叫江晚宁吧。”

    江潮不乐意,闺女名字本来是他要起的,这两天字典都快翻烂,名字也起了满满两大页,可惜全被媳妇否决了。

    叶穗仔细咀嚼,虽取自晚上划船误入藕花深处,但争渡争渡,也体现了在困难面前不低头的意境。

    至于晚宁……

    “花开款款宁为晚,日出迟迟却是晴。”

    出自陆游的《春日.杂兴》。

    见爹妈不太了解含义,就跟二人解释。

    “意思是花朵虽然晚些开,但朵朵都是漂亮的,太阳虽然迟迟没升起,但是天是晴的。

    就是说美好的事情虽然有些曲折,但总归美好会来到。”

    一听寓意不错,桌上除板着脸的江潮,其余人都连声道好。

    “我……”江潮反对意见还没出,手上一股温热。

    跟闺女打了好些时候的交道,知道这丫头是尿了,只好咽下拒绝,黑着脸上楼给人换尿布。

    江霞现在也喜欢侄子情绪都摆在脸上的样子,最起码有些活力,不像以前猜都猜不透心思,孤孤单单。

    “看来晚晚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怕她爸破坏,故意把人使唤走了。”

    楼上,江潮熟练的给她换了尿戒子,看小娃跟叶穗如出一辙的圆滚滚大眼,心也化成春水。

    爱怜的点了点她小鼻头,“你爸给你取那么多名字,你都没反应,喊你晚晚,你倒开心了。”

    小娃哪儿知道那么多,眼下束缚没了,欢快的踢腿,还给她爸露出个‘无齿’笑容。

    “晚晚,晚晚……”虽不想承认,但不管寓意还是搭配的组合,都比他起的要好。

    楼下众人并未因他离开,而停止取名大业,妹妹的名字取完了,就该哥哥。

    叶穗抱着肉娃娃面带希望。

    两个老人都是年轻时上战场奋勇杀敌的,他们取得名字还是比较有福气的那种。

    江潮爷爷看亲家已经定下一个名字,这会又要开口,马上急急打断。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传统文化是讲究一阴一阳,兄妹俩有对应的字,名字就更有意境。”

    段老爷子取得名字被采用,咽下有点膨胀,“那晚的意思是早,孟到有早的意思,孟仲季嘛,难不成你想叫重孙孟孟?”

    “晨也有早的意思,就叫晨晨,大名嘛,江莳予。”

    莳草本植物,是无暇兴旺发达之意,莳予,语言军勋卓越,倒也好寓意。

    叶穗拍着儿子后背,“秧根未牢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鸭。也很好。”

    可能意识到自己名字也定下来了,叶穗怀里的娃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大眼雾蒙蒙的望向她。

    困扰她好长时间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大家吃的开心时,她还跟外婆偷偷嘀咕,说看不出这俩老爷子底蕴还挺足。

    看那俩老顽童抱着睡醒的娃,逗弄个不停,林桐没好意思跟孙媳妇坦白。

    这俩老家伙自打听到孩子出生,就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捧着词典跟唐诗三百首查了半个多月。

    今天能用的上,也算没费那半个多月熬油点灯的辛苦。

    最可怜的要属江潮,孩子亲爹抱着娃下来,刚要让大家选一下他给哥哥起的名儿时。

    就被告知,他儿子的名字,也定了下来。

    一天两个晴天霹雳就够多了吧,他此时不知,一会更大的霹雳,就要炸到他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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