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脑袋坐起身,这才发现是在一张床上。单衣柜,小沙发,还有靠窗户的桌子,那盆娇嫩的雪天使依旧生得很茁壮。
这是宋眠的屋子。
明晓有些难受,她看见桌上的杯子还有半杯水,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端起来喝掉了。此时宋眠进屋,看到她捧着杯子,一脸茫然。
“醒了。”
明晓还有些懵,没回话。
宋眠从桌子底下拉出纸箱,抽了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她。明晓很渴,她就捧着宋眠的手忘乎所以地喝着,长长的睫毛敛去光芒,脸颊微微发白。
此刻的明晓卸去清冷之感,倒生了些让人心疼得柔弱。
明晓被水呛了嗓子,宋眠当即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条路上打了除草剂。”他的声音比寻常还要温和,就像窗外涓涓夜色,缱绻低沉,“你对气味有些敏感,还难受吗?”
明晓没有看他,低着头:“没事。”
宋眠静立于侧,开始向她解释:“抱歉,我们基本上都是人工除草,那条路很偏又有铁栏围起,所以工人就打了除草剂。你们是怎么越过铁栏的?”
气氛有些尴尬。
明晓该怎么说,她徒手掰弯防护还能捋直,就带着许疼钻过来了。此刻她坐在他的床上,还造了一身的灰尘。
刚才岂不全玷污在人家被单上了?
于是挪了挪。
挪到床沿的时候,脚下一软险些跌坐下来。
宋眠长臂一捞堪堪稳住她的身形。
明晓惊魂未定地抓住宋眠的胳膊,抬起头来凝视着他。
宋眠手心的温度缓慢、郑重地从她的腰间传递。
明晓长发松散,落满了他的臂弯。
屋内的灯光很浅淡,宋眠头一次用当下的眼神去看她。那种属于男性的凝视与欲望,此刻清晰可见,他紧了紧手下,明晓下意识动了动红唇。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
明晓不知道自己的情不自禁。
宋眠知道心中所念。
门外传来声响,让屋内的两人迅速回神。
明晓用力推开宋眠,二话不说弃门而去,宋眠紧跟其后,却陡然止步。沈城就站在夜幕之下,守着一盏路灯,搀扶住明晓。
沈城朝宋眠友好一笑。
宋眠未动。
明晓同沈城离开后,他终于露出一抹颓唐之色。
适才掌心温度还没有退却,他不得不承认,喜欢明晓,从未变过,以前是,现在是。而想要明晓同自己一样,爱之深切,唯一不可,似乎难于青天,难于攀月吧……
明晓回了保护站就上了二楼,再也没出来。
乔丽藩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问沈城。沈城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吸了除草剂晕倒,觉得很丢人?”
“我觉得不是。”
沈城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事后乔丽藩就问明晓,明晓躺在院子里翻着手机嘟囔:“脸都丢尽了。”
沈城正在站在梯子上搭凉棚,计划把两株葡萄藤架起来,这样深夏到来就有一处乘凉的好地方。他听着明晓和乔丽藩的对话,插了半句:“呵呵呵。”
边说着话,边翻看社交平台。
最新的视频底下全是网友的调侃,“以身科普的姐姐”和“在线教学的弟弟”一度上了头条。明晓点开打赏的后台,看到累计数字时,蹭的下从椅子上弹起。
有好几千块。
明晓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却无意掌握了流量的密码。
对于众人的调侃她完全不在意,隔着网线和屏幕,又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倒是许疼,引起了更为广泛的关注。明晓以为这只是局限于自己的平台,完全不知掀起了蝴蝶效应。
宋眠所在的光伏发电站,是当地扶贫政策任务之一。
中曜光能因此一直积极参与民生、教育方面的建设,董事长宋尚琛给宋眠的要求,十里村二期结束便是他工作结束的节点,在此之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妥善完成。
小助理偷偷告诉宋眠,董事长把心仪的儿媳妇人选打印成册,就等他回来选一个结婚。
看来这次家中老父亲强制性要把儿子调回来。
宋眠现在是“将在外有所不受”,但胳膊想拧大腿,自古以来就没有成功的。十里村二期建设时间最快是在年底,他留在西北的时间并不多。
想到山那边,宋眠不知那声再见还能不能说出口。
宋眠连续两周没有睡好觉,他代表中曜光能与当地相关部门邀请了内地的中药商,希望能与昭苏镇达成合作,但前期的首谈并不是很成功。
直到因为网上的视频让交谈出现转机。
偌大严肃的会议室中笑容一片,许疼委屈的小脸看着镜头。
就听画外音的女声颇为气恼:“过来!挨打要站直!”
宋眠向众人解释这只是明晓同许疼开的玩笑,他们是很好的朋友。实际上明晓中毒后,许疼还被他爸给打了一顿,都不敢去保护站。
后来听说没忍住,翻了墙头被抓到。
屁股又挨了打。
中药商的人却看到了另一面。
掌事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爷爷,听闻他从小贫寒,白手起家。老爷爷看着许疼,想到了自己。他所认为的扶贫亦是扶智,山中人力资源虽然有限,却独得大自然的厚爱,这就是机会。
老爷爷看向对面的宋眠,和善笑道:“小伙子你说呢?”
宋眠回以微笑:“是。”
交谈最终圆满成功,许疼倒无意成了大功臣。谁都没有想到,五年后的昭苏镇会因为中药产业在国内乃至国际赫赫有名,小学教育更是加入了中医药课程。
但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许疼成了昭苏镇的宣传少年,面对采访机器的时候,捧着一株药草傻乎乎的。
许大哥以为倒霉孩子又犯了什么错,提起棍子就要打。在知道孩子不仅没犯错还给家里得了补助的时候,又流着眼泪摸儿子的头。
明晓得知这些事,还挺诧异。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在绞尽脑汁给许疼赚点生活费。
后来林业局送来了一只头部受伤的鸵鸟,让保护站进行救助。那只鸵鸟性格暴躁,攻击性强,明明是杂食性动物,但就是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