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电话是要收费的。
发5毛钱递给后面的值班人员，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几秒就有人接起了电话。
显然电话不是直通的，她让对方帮她转顾聿恒。
这应该是个办公室的总机电话。
“谁啊？”
“爸，我是连翘。”
顾聿恒正在上班，办公室里转接进来电话一拿起居然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自从妻子自杀以后，女儿和他的感情就不如以前。
这孩子宁愿跟着自己母亲，也不愿意跟着他。
平日里更是很少和他说话。
难得今天居然会给自己打电话。
顾聿恒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看来这孩子长大了。
“是连翘呀，怎么样？你最近和你奶奶好吗？”
“爸，我奶奶病了，现在住院需要300块钱，您赶紧给我打300块钱。”
连翘不想废话，更不想和父亲搞什么父慈子孝，现在她只是想救奶奶。
也只有顾聿恒才能救奶奶。
如果不是为了奶奶，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给顾聿恒打电话。
一听这话，顾聿恒吓了一跳，
“你奶奶病了，病得重吗？”
“都住院了，您说重不重？”
连翘有点不耐烦，她爹怎么抓不住重点。
“我不想跟您多说了，我这里一分钱都没有，医生已经说了要300块钱办住院费。您赶紧给我寄过来。”
一想到如果寄汇款单的话，起码要一个礼拜以上。
连翘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冒金星。
如果现在不交住院费会是什么结果，她都难以想象。
“你奶奶病得厉害吗？什么病？你怎么一直都不告诉爸？”
顾聿恒有点生气。
这小半年没有老太太的消息，老太太眼睛看不见，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这个女儿给他写信来代替老太太给消息。
可是他和女儿的关系并不好，这孩子又是个倔脾气。
他真的是大半年没有收到过女儿的来信。
上一次他和老太太还有女儿联系，大约是在三个多月以前，他当时似乎是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是女儿接的。
就是告诉一下孩子，他暂时有点儿急事，所以不能寄钱回去。
当时赵玉梅和小晴生病住院了，他为了这笔住院费借了不少钱。
死活都没有想到自己老娘会生病。
“我奶奶病得很重，你不给家里寄钱之后，奶奶买药的钱就不够了。
家里现在彻底一分钱都没有，奶奶现在就在医院里，医生让我交300块钱住院费。
我拿不出来。您看您是找附近的朋友先借一下给我送过来？
还是说您亲自送回来，奶奶交住院费的钱不能耽误！”
连翘忍着心口的那股气，平心静气地说着这番话。
为了奶奶她可以忍。
顾玉恒有点儿为难，前三个月刚刚借了钱。
当时赵玉梅和小晴住院花了差不多800多块钱。
这笔钱现在都没有全还完，他到哪里去借钱？哪好意思还问别人借钱。
可是老母亲住院，这也是大事儿。
心里不由地埋怨起来。
顾聿恒心里埋怨，可是嘴上也连带着说了出来。
“肯定是你乱花钱了吧？”
“我没有！”
“我每个月给你奶奶寄不少钱，那些钱攒一攒也能留下不少，不至于这三个月就出问题。
“现在连住院费都拿不出来，你奶奶眼睛看不见，平日里买东西什么的全都是靠你。是不是你乱花钱了？”
“我没有！”
连翘提高了声音，被父亲这么冤枉，让她觉得胸口的那股气怎么都压不住。
“你现在还学会犟嘴？怎么会没有？
没有我每个月给你奶奶寄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顾聿恒被女儿的这番话给气得眼冒金星，这会儿他完全忘记老太太还在医院里躺着。
只是一个劲儿地数落女儿。
“你给奶奶寄了多少钱？你每个月只给奶奶寄10块钱。我们两个人生活奶奶又生病，每个月要买药吃，你明明知道这样。
我一个大活人住在奶奶这里吃喝难道不要钱？
可是你每个月只给寄十块钱回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钱都花到哪里去，你说钱花到哪里去？
爸，你人心都是肉长的。
就算您不喜欢我，不想养我也没关系，可是奶奶是您的亲妈吧？
你一个月挣100多块钱工资，你只给我和奶奶寄10块钱。您好意思这么问吗？”
连翘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父亲的所作所为早就让她已经看不顺眼。
奶奶没有退休工资，眼睛瞎了之后肺又不好，生病之后每个月都需要吃药。
奶奶吃药就需要五块多，剩下两个人生活几乎是精打细算才能坚持到月底。
有时候到月底那两天他们只能喝靠喝稀粥才能为生。
什么时候她开始学会捡垃圾的？
就是从每个月底开始喝稀粥开始。
医生说奶奶有些营养不良，她想给奶奶补一补身子，可是大街上哪有那么多垃圾可以捡？
每次捡垃圾卖的那点儿钱，对于这个家来说那都是杯水车薪。
父亲明明可以做到，可以做到让她和奶奶生活得很好，可是父亲偏偏没有这样做，哪怕每个月多寄五块钱回来，家里都不是这样。
连翘只觉得父亲狠心。
对待她和奶奶似乎就没有当成亲人。
“十块钱，你胡说什么？我每个月给你奶奶寄50块钱。什么时候变成10块钱？你这个孩子现在居然撒谎成性，连这种事情都能胡说八道。”
“你给我交代，你每个月把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顾聿恒已经气坏了，他每个月明明白白地给母亲寄50块钱，这些钱是他拜托小赵每个月帮自己寄出去的。
50块钱让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孩子生活已经绝对的富足。
可是一扭头，女儿居然说他只寄了十块钱，这怎么可能？
小赵是不可能撒谎的。
那么唯一撒谎的只有可能是女儿。
这个孩子为了隐瞒自己乱花钱的事实，居然能胡说八道到这个程度。
“我没有撒谎。你现在就给我交代一声，要不要给奶奶寄钱过来？”
连翘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
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孩子，不要自己和奶奶。
连翘严重的怀疑母亲自杀，就是因为父亲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情。
“今天恐怕不行，你得给我时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电话挂上。
顾聿恒剩下的话直接消失在他的嗓子眼儿里。
他不是要指责女儿，他只是想让女儿给他两天时间，他去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