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到是程老爷子的电话的时候还有点发懵，因为完全没想到程老爷子会给他打电话。
“小顾，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叫连翘。”
顾聿恒点点头，
”老爷子，没错，我有个女儿叫连翘，您……”
左思右想也觉得老爷子不可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是这样，这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在街上被一群要饭的乞丐拿石头砸。
我就把孩子领了回来洗干净之后才发觉，似乎是你们家的孩子。”
老爷子这番话自然是自家外孙女授意的。
虽然有点夸大其词，可是说的是真话，毕竟这孩子他们见到的时候和乞丐差不多。
再说老爷子心里也有点儿不耐烦，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事儿也不懂。
自家孩子这么小，就算是孩子做错了什么好好的教育。
哪能真的和孩子计较，还把孩子给打跑了。
看看他们家婉婉，刚下火车回来，本来就生着病。
为了连翘，又是给这孩子洗澡，又是给他找衣服，还给这孩子做饭，梳头发。
老爷子特别担心自己外孙女的身体。
顾聿恒一听这话吓了一跳。
心里对孩子的怒气终于散掉了一分。
“老爷子，我这就马上去接她。”
急忙骑了自行车赶到了程家。
两家老爷子是莫逆之交，两家的孩子自然有来往，对于程家他并不陌生。
等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连翘这会儿已经梳洗得干干净净，甚至扎了两个小辫儿。
看起来和往日的桀骜不驯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有了点儿小女孩儿的样子。
他进来的时候，连翘正靠在乔婉的怀里，一脸的笑容。
小女孩儿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整个客厅里洒满了每个角落。
这样的连翘是顾聿恒从来没有见过的，顾聿恒心里一动。
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过，哪怕是在家里，只要是面对自己，总是板着个脸。
而这个时候的连翘，阳光又灿烂，脸上露出的是明媚的笑容。
整个人仿佛都是开心和欢乐。
“姐姐，你好坏。”
“你个小坏蛋，都敢离家出走，还敢说姐姐坏。”
“小乔姐姐，我不敢了，以后再也不离家出走了，这一次到了外面我才知道哪里也没有自己家好。”
那软软的声音落进顾聿恒的耳朵里，忽然有些愧疚，这孩子从来没有跟自己这样撒娇过。
“还算你懂事儿，知道这个就好你爸。打你也是为了你好。起码你撒谎总是不对吧。”
“撒谎是我不对，可是我就是，我就是很难过。”
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能够听到轻微的抽噎声。
连翘一向面对自己的时候都是像是一个浑身长满刺儿的小刺猬。
要么就是一个一点就能着的炮仗。
什么时候这个孩子有过这样软弱而又可怜的时候？
顾聿恒忽然感觉有点心疼，孩子这么哭，肯定是受了委屈。
而这个委屈自然是因为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地反省自己。
“为什么难过呀？你爸为了你和你奶奶都没有再婚。他是一个好父亲。”
他真的是个好父亲。
世界上哪有他这种为了女儿和自己老娘不受气，所以不愿意再婚的男人。
谁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块儿生活，可是他就是怕自己女儿和自己老娘受气啊。
因为这种被理解，胸口胀满了那种感动和温暖。
“我和奶奶在乡下一个月辛辛苦苦就盼着爸给我们寄钱，可是我爸才给我们寄10块钱。”
顾聿恒皱起眉，这孩子又开始胡说八道，自己明明一个月寄了50块钱。
怎么对着外人还继续污蔑自己这个父亲？
“不可能啊，按理来说你爸一个月应该有100多块钱工资，怎么可能只给你和你奶奶寄10块钱，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怎么可能？每个月都有邮递员叔叔给我拿汇款单来，小乔姐姐，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到邮递员那里查一下底部就知道。我没有撒谎，我也没有记错。”
连翘因为着急地为自己辩解，立刻站了起来。
顾聿恒一顿对呀，这孩子如果真的撒谎，邮递员那里一查底部就能查得明明白白。
这孩子如果真的撒谎，也不可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来拆穿自己的谎言。
当时这件事情他只认为女儿是故意和自己对着干，没有认真地去追查这件事情。
就算女儿的把钱花光了，那又有什么？难道他会和女儿计较？
可是现在这么一听这番话，心里微微的有些不安。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我生气就是气我爸明知道奶奶看病十块钱都不够，我看着奶奶生病，我真的心里很难过。
我害怕奶奶离开我。
妈妈扔下我了，如果奶奶不在，爸爸又不喜欢我。
小乔姐姐，我害怕，我特别害怕，每天晚上都会被这种噩梦惊醒。”
看着小丫头扑进了女孩的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顾聿恒忽然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
怎么从来没有好好地想过？
自己的女儿也不过是个12岁的孩子，连翘只是个孩子，也会害怕。
他怎么会把连翘当成一个大人。
“我觉得爸爸不要我了。他一点儿都不爱我，也不关心我，不关心奶奶，就喜欢姓赵的那母女两个。
所以我才会恨死了他们。”
“你放心吧，你爸很爱你，再说那赵家母女两个不会威胁到你的。你以后不要再跟你爸撒谎了，免得你爸再揍你。”
“小乔姐姐，你不懂每一次汇款单上面都写着是赵玉梅的名字，她现在已经掌管了我爸的工资，就只给我和奶奶寄10块钱。
如果有一天她嫁给了我爸，那我和奶奶还怎么活下去？”
孩子声音里的惶恐和无助让顾聿恒急忙上前一步。
大声说道。
“不会的，爸，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连翘听到这个声音被吓得抬起了头，只看到小女孩儿红红的一双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样。
顾聿恒第一次才发觉，原来这个女儿也只是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