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几匹骏马承载众人,驰骋在无垠的草场上。

    咸阳城外,

    兰池宫高台。

    白发素衣老人,扶着楠木扶手,眺望北方的一隅。

    身后跟着数名的黑衣侍卫。

    竖立在阁楼四周的太极旗帜,在空中飘舞。

    老人默不作声,呆呆的望着坚固而布满裂痕的石砖。

    “五年了,当初花费人力物力建造的‘人造仙府’现在荒无人烟。”

    “大秦啊...”

    老人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身后的黑发中年人欲言又止。

    “十九公子快到咸阳了?”老人问道。

    “是的父亲,一周前飞鸽来报,已经到潼关了。”

    中年人特意停顿了一下,问道:“父亲,左相没有被免职,陛下这是要?”

    老人没有回应,往湖中投食。

    池塘里嬉戏的两条金鲤纷纷游来抢食。

    “若是池中只剩一条鱼,怕是撑个半死。”

    中年人恍然大悟。

    帝王之书。

    制衡!

    沙丘在河北邢台一带,距离咸阳七百余里。

    赢阳本可以凭借遁走,再加上三天日夜不休,火速到达咸阳。

    但临出沙丘宫,嬴政却不放心了,执意让蒙宁带病护送嬴阳一行。

    一个道士可以抵御数十人不败,

    可数百人,

    上千人呢?

    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御剑飞仙,呼风唤雨,这种玄学之物,统统不存于秦朝。

    但自古以来,关于天生神力,麒麟异象的传闻从没有断过。

    因此,

    这片土地上不乏得道半分的道士,

    以及...

    杀人不眨眼的,巫师!

    “驾!”

    赢阳快马加鞭七日,身后跟随千名骑兵将士,以及数个马车用来承载补给,

    众人终于赶到了渭河。

    跨过潼关之后,视野里一下子就涌现出数不胜数的灾民,

    他们在土路上奔走,有的饿得走不动道,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越往渭河沿岸走,越是人流密集。

    几个月前,这里还是富甲商贩经常来往的坊市。

    现在,除了嬴阳等人,几乎都是皮包骨,气若游丝的农民。

    不知是谁挑唆,还是小孩饿极了。

    小孩们聚在一起,直接朝嬴阳疾驰的骏马扑了过来,

    嘴里喊着:“馍馍,馍馍...”

    嬴阳急忙拉高缰绳,这才免去一桩丧事。

    不过好像满地都是丧事!

    “贱民!竟敢欺压皇子?”蒙宁在嬴阳身后喝道。

    灾祸之地,百姓活命都难,世俗礼教通通束缚不了他们。

    灾民们看向嬴阳的眼神,

    就像夜里狼群看向捕食的猎物一样,

    果决,冷血!

    嬴阳立刻回头制止道:“不得无礼,他们都是大秦的百姓!”

    灾民们大多没见过皇子,

    但遇到的权贵通常都视他们为草芥。

    嬴阳给他们的第一印象,

    不一样!

    几个孩子被蒙宁的训话吓傻了。

    年龄小的女孩哇哇大哭。

    嬴阳蹲下来,拿出手帕帮小女孩擦拭眼泪。

    待女孩哭泣声消停,温柔说道:“孩子,你爹娘呢?”

    渐渐,她止住哭声,断断续续说:“爹睡了...

    娘也睡了...”

    小女孩太小,回答不出来,

    她只是看到,

    自己爹娘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再也醒不来了!

    “都是饿死的!这去咸阳的路上,前面,后面,左边的山丘,右边的野树丛,看看,都是尸体。”旁边一个满脸熏黑的老汉指着四周说道。

    “皇子大人,给我们草民发点粮食吧!车里面一定有粮!”一个瘦弱但目光有神的少年站了出来。

    闻言,人群骚乱一片,蒙宁提刀架在少年的脖子上。

    嬴阳望着周围,眼角不禁流了泪水。

    他强忍住,别过头,

    十年修行回到大秦,

    大秦,烂了!

    蒙宁和几个将士提着几大袋子随军行囊,

    这是数百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本来给大家当早饭的。

    馒头以嬴阳的名义逐渐分发给众人。

    源源不断的灾民纷纷挤过来,有的行囊几秒钟被抢空了,

    眼看剩下的馒头不多,

    大家一拥而上,直接把战士扑倒!

    袋里的馒头散落一地,

    大人忙着往自己怀里搂馒头,

    孩子急忙弯下腰,穿梭在大人们的脚尖,有的活生生被踩死!

    场面混乱不堪。

    “公子,快走,众将士听令,谁敢围击公子,

    杀无赦!

    公子我来开路!”

    眼看灾民们蜂拥而至,前进的车路快要堵满人。

    蒙宁等数十人跨马飞驰,手舞长刀,

    挥舞着,只要敢挡路,就会被直接砍死。

    灾民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急忙躲开。

    嬴阳只要摇头,跨马跟去。

    走了半天,靠近渭河对岸。

    渭河大桥上依旧是流民纷拥。

    嬴阳想要到咸阳,能想到的办法,只能从渭河大桥上跨过。

    但明显极不可能!

    嬴阳眼前一亮,

    前面有一队人马,其中领头的黑衣男子嬴阳认识。

    王豆罗,身份是卿一级的卫尉官职,统领咸阳城禁军。

    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十九公子。”王豆罗作揖。

    嬴政点头,一路以来的种种经历让他没心情回礼。

    “这路上的流民如此之多,你等纷纷不做安抚?躺在咸阳城里捞钱吗?”嬴阳质询道。

    若不是救了老爹的命,

    嬴阳自己还没有这个底气和王豆罗叫板。

    王豆罗没有回答,反而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示意嬴阳上船。

    嬴阳诧异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公子蓬莱修炼十年,怕是忘了,

    陛下说过的话。”

    嬴政曾经告诉百官,流民就像海里的沙子,

    被帝王和权贵踩在脚下的玩物,永远浮不出水面,拍不起浪花。

    他们是蝼蚁!

    嬴阳微动,这是以父皇之言压制?

    不对,我此次任职与此人是共事,上来闹僵关系,对谁都不利。

    难道,是敲打。

    上级对你敲打,你只能乖乖接受。

    但自己贵为皇子,身份高贵。

    敲打也应该由咸阳主持大局的右相冯去疾来做。

    唯一的可能,

    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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