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决定从彭城王这条线索下手。

    知道彭城王要去琅琊,与琅琊王狩猎玩乐之后,小谢同志便将书院交给祁晏,带着霍去病奔赴琅琊。

    “主公不是不想插手这些事情的么,怎的要查崔公遇刺一事?”途中,霍去病一脸不解地问。

    “崔公赠我藏书万卷,又愿意借崔泫之之手,用崔氏庇佑我——于我这般恩情,我要是不查查,岂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之人。”谢远笑。

    “那彭城王误会小世子是主公所害,与主公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主公行事须得谨慎着些。”霍去病颔首。

    谢远点头,扭头看着窗外,目光微深。

    有一个问题困扰他良久。

    他不过一个堪堪出名的人,为何崔太公要将家中独女托付给他。

    若他记得不错,崔太公生前是有些志同道合的老友的,他为何不找那些名门望族的前辈,独独找上了他。

    小谢同志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直到数年以后崔泫之能开口说话了才为他解惑。

    不过这个都是后话了。

    ……

    四月七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马车进入琅琊,并停于某茶馆内。

    茶馆二楼,一个羽扇纶巾的少年郎临窗而坐。

    瞥见那马车停下,朝茶馆走出两个俊俏的小郎君,少年不紧不慢地摇了摇羽扇。

    人来了。

    不多时,半遮半掩的门被人轻轻叩响。

    “敢问屋内可是崔家三郎?”

    “正是,不知屋外何人?”

    “在下谢远。”

    “谢小郎君且入内。”

    谢远和霍去病推门而入,望见窗口那一派儒雅的少年郎。

    “在下崔珩,久闻谢小郎君大名。”崔珩,也便是这少年起身,朝着谢远和霍去病作揖。

    “虚名而已。”谢远二人作揖回礼。

    为了避嫌,霍去病戴上斗笠站到门口,搬来一盏屏风挡在三人中间。

    谢远二人入座,崔珩奉来茶水。

    “崔三郎此番亲行琅琊,可是查到了什么?”谢远小抿一口,开门见山地问。

    这个崔珩原本是崔氏旁支一脉的子弟,因为深受崔太公信任,便在临终前将之过到嫡支一脉,代崔泫之掌管崔氏。

    他之前查到的线索,包括琅琊王和彭城王的消息,都是这位崔家三郎给修书提供的。

    “那日阿舅遇刺时,冒死救出的家仆称那些刺客训练有素,不像是江湖里的人。事后他们回去事发地点,在刺客身上发现了这个。”崔珩从袖口中取出一只小木盒,推到谢远面前。

    谢远接过打开,入目一把断到只有半截儿的短刀。

    刀柄底端刻了一行小字,虽然模糊,但谢远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天武十年,彭城郡王下隶制。

    “这短刀是刺客随身携带,与护卫阿舅的家仆拼死搏斗时折断,当时握的紧,废了很大力气才取下来。”

    “这是彭城王名下打造的兵器。”谢远抬头,定定看向崔珩。

    崔珩颔首。

    谢远眯起眼睛。

    自大晋开国以来,天武帝为防止手底下的人造反,便严禁皇族和世家之外的人打造兵器。

    每一个打造的兵器都必须署名,且得登录在案。

    所以那把短刀上,才有彭城王的署名。

    “谢小郎君以为如何?”崔珩摇着羽扇,笑眯眯问。

    “刺杀崔公的真凶为彭城王,大抵是八九不离十的。只是那些刺客身上就只有这么一把刀,若回头叫他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他,那便得不偿失。”

    谢远思忖片刻,“左右都来了琅琊,我且打听一二,再做对策。”

    彭城王狡猾得很,想要凭借一把短刀将他认定成杀害崔公的凶手,状告到天武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崔珩方才的话,那些刺客刺杀崔太公时,身上都是带了武器的。

    而等到他们折返,却只搜出这么一把武器,这很难不让人想到时彭城王故意设下的圈套。

    其次,天武帝极其护短,尤其偏袒司马宗室子弟。

    所以不能草率。

    听完谢远的分析,崔珩点点头,压下眼中滑过的一抹精光。

    阿舅临终前,说这位谢家小郎看似胸无大志,其实心里头跟装了明镜儿似的比谁都看得透。

    于是他嘱托自己多观察观察这位谢小郎君,说日后若他有意入仕,品行又过得去,又兑现诺言护住了崔泫之,崔氏便可倾举族之力送他一路扶摇直上。

    阿舅说想打最后一个赌,一个关乎崔氏未来的赌,但这个赌的结局只有他和崔泫之才能看到。

    但在这之前,崔氏需要避其锋芒。

    所以崔氏子弟能回家的就都以守孝或者编撰古籍的名义回来了。

    “谢家小郎,这两日在下正好要会见一位朋友,若有甚需要,可差人送信于此茶楼。”念及此,崔珩慢慢敛起思绪,朝着谢远微微一笑。

    “好。”

    崔珩想起什么,又说:“说起彭城王,我倒是想起那彭城王在幽州屯田万顷,也不知他可有那般多的佃户。”

    谢远不甚在意,只想着如何靠近彭城王和琅琊王。

    离开以后,他立刻去打听二人近来的去向。

    确认两人要去郊外围猎后,谢远准备混入随行的侍卫中,去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霍去病也要跟着去,被谢远拦了下来。

    “你在外面接应我。”谢远拍拍他的肩膀。

    “可是……主公你会骑马么。”

    “……马儿虽高大,未比我心宽。我能驯服,不义在外面候着我就行。”

    霍去病一脸狐疑地看着谢远。

    讲真,除了那次柔然一行,就没见过他家主公骑马,平常代步都是小毛驴。

    那次骑马还是洛尘带着人骑的。

    随行侍卫都精通骑射,主公混进去不会穿帮吧。

    霍去病还想提醒谢远,谢远已经打晕一个侍卫,扒了他的衣服换上了。

    “将人看着,等我回来送他回去。”

    “主公不杀了他?”

    谢远迷惑:“无缘无故杀他作甚?”

    “以防后患啊。”

    “无妨,待我回来给他灌一帖药,他就忘掉这事了。”

    在疫病结束之后,他深深钻研了古医典,发现了好多好玩的药方子。

    比如这个能让人忘掉一段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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