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绝户这种事情,即便是科技昌明的现代社会都有发生。
更何况是家族观念极其浓重的,古代封建社会。
从先秦到明清,哪一朝哪一代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站在宗族的角度上来讲,为了本家本姓的田地财产外流的旁人手中,采取这种吃绝户的做法倒也,听上去倒也合乎情理。
可要站在当事人角度来讲,这就有些丧尽天良了。
但最最难办的是,这种事情。
在历朝历代,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公开的秘密。
甚至是默认的社会规则。
无人可以撼动。
哪怕你是贵为帝王。
即便自己有办法,也断然不能够由自己出面应对。
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太子奕纬一脸温和的走到那母女面前:
“你丈夫已经离世,其实不论是官府还是民间。
对寡妇再嫁的行为,也都是既不赞同也不反对的。
我看你面容姣好,也正是年轻。
何不携女改嫁呢?”
(按照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是非常反对这些封建糟粕的。那些打着为亡夫守贞守节的名头,禁锢着寡妇守一辈子活寡的心态,往往有些不近人情)
可让太子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妇人愤然的断口拒绝,凄伤的说道:
“我14岁嫁给夫君,两年后产下此女。
夫妻之间向来恩爱和谐,相敬如宾。
自问世间,再也没有像我夫君那般,对奴家百般的怜爱之人。
所以,我愿为夫君守寡一生,以全贞洁之名。
更何况小女年幼,若是我因为一己之私而改嫁,外姓人又怎么会对小女,视如己出,倍加怜爱呢?
夫君死后,民妇便被族人赶了出来,房屋田产皆被霸占,只好带着小女流落街头。
可这种事情,就是到衙门去告官,也是告不赢的。
更别说,去衙门告状,衙门里要收这样那样的钱,我母女俩根本给不起……”
古时候衙门打官司成本可不低,一进衙门,各种衙役和书吏都会变相索取各种名目费用。(现在也是会有各种诉讼费律师费)
太子奕纬点了点头,朝着身边的婆瑞招了招手:
“案子已经十分明了,此案你怎么看?”
婆瑞也是一脸忧郁,心怀慈悲倒也没有错。
可这种事情确实极为难办。
都说皇权不下乡,可即便是官府,也管不了宗族里面的内部事务。
只是忽然眼前一亮,瞬间就想起了一个人。
高兴的凑到太子面前说道:
“启禀太子爷,臣倒是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解太子爷之疑惑!”
眼见太子奕纬一脸疑惑的表情。
婆瑞娓娓道来:“此人正是平昌州的前任知州,不过……”
一旁的道光有些不高兴的瞪了一眼,大声呵斥说道: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必吞吞吐吐?”
微微一声轻咳,婆瑞赶忙称罪不已:
“万岁爷恕罪,这位前任知州,名叫王大锤。
他父亲是个盐商,这个知州的职位,是捐官买来的,他本人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办事的麻利程度,倒是让卑职,大开眼界。”
“糊涂!荒唐!
你一个留学生都搞不定的案子,让一个文盲来断,又如何能成事?”
痛骂归痛骂,只是道光皇帝,一时间不好对捐官一事大加抨击。
毕竟这种事情心知肚明。
从乾隆嘉庆时期开始,捐官这种事情便大行其道。
几乎地方上的各个职位的官员,都明码标价。
甚至可以说到了有钱就卖的地步。
至于前来捐官的人,到底认不认识字?
倒也从来没人在意过。
眼见道光皇帝有些微微不悦,太子奕纬倒是并不在乎,呵呵一笑说道:
“皇阿玛倒也不用太过着急,雍正朝的名臣李卫,不也不识字吗?可以不妨碍他是个干吏。
前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最初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也是后来带兵的时候,一边带兵一边读书,这才成为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
可见读书这种事情,并不绝对影响官员们的好坏。”
瞥了一眼眼前的太子,道光皇帝瓮声瓮气的抱怨到:
“本朝国库极度空虚,朝臣们多次上书,让朕重开捐官的口子。
可都被朕一一杜绝了。
毕竟自古以来,这些个花钱买官的人,多半是奸商纨绔,这种刁猾之人,又如何能够尽心办差,造福社稷百姓?
不过此人即是知州,想必是乾隆嘉庆时期捐的官吧?
买来的官,又怎能为百姓办好实事?”
太子奕纬却呵呵一笑:
“皇阿玛,别急着否认,不如召他来看一看,再说如何?”
碍于太子的面子。
道光皇帝只好默认的点了点头,但一时间闹不明白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好任由他施为。
很快平昌州前任知州王大锤,便被带到了道光皇帝面前。
一脸点头哈腰的讨好,向皇帝和太子恭敬行礼后。
便静静的立在一旁。
道光皇帝微微一愣,郁闷的将这案由说给了他听,一脸期待的问:
“案子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可有良策应对?”
还以为是个什么好差事,谁知道却是帮这母女二人,应对宗族吃绝户的情况。
一时间便犹豫起来。
眼角悄悄的瞥向了一旁的太子奕纬。
太子也不含糊,从袖子里悄悄的拿出了一份奏折递给了他。
前任知州王大锤,拿起那份奏折胡乱的翻看了一番。
一脸茫然。
郁闷的歉疚说道:“太子爷恕罪,这份奏折,卑职只看得懂天理教三个字。
其他的字,并不识的。”
眼见找来的是这么个怂货,道光皇帝不由郁闷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你若是不能为之,那便算了吧?”
正准备退出房外,王大锤微微抬眼之际。
却见太子爷狠狠的朝他瞪了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