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内一片潮湿。

    阮文礼走下台阶,派出所的张队长从里面迎上来,“阮厂长,犯人只招认了绑架,但拒不承认受人指使,而且,对方来头很大,即便有证据也不是说拿人就能拿人的,关于这一点,还需要请示上级。”

    正说着,走廊的门从那头打开,一个小办事员匆匆送进一份签过字的文件。

    张队接过来看了一眼,抬头对阮文礼道:“已经拿到批文了,那我现在就去拿人。”

    “辛苦了。”

    阮文礼朝里面看了一眼,“我能见见里面的人吗?”

    张队笑笑,“王局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您可以见他,不过,只有五分钟时间,一会就要押走了。”

    阮文礼点点头。

    张队安排了一个年轻警员带他走进那边的房间。

    阮文礼踱步进来,抬头打量了一眼房间,四面冷硬的墙壁,房间里摆着一桌一椅,头顶一盏黄灯泡,下面是个面容憔悴的男子。

    他手脚被铐着坐在那里,身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伤痕。

    阮文礼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

    肖春林搬来一把椅子,阮文礼后退两步坐下。

    对方从阮文礼走进来,就一直目光阴狠地盯着他。

    但这对阮文礼显然不具威胁,他只是有些遗憾。

    “我还以为你坐了十几年牢,出来后会老实一点。”

    阮文礼低头点烟。

    江成冷冷一笑,“阮文礼,我白白坐了十几年牢全是因为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下次出来,我还找你。”

    “下次?”

    阮文礼笑了笑,觉得下次有点久远,而他没耐心再等下一个十六年。

    “他是为了避让你的车才滚下跌落崖,车毁人亡,现在你说你冤枉,你不觉得你没良心吗?”

    “是阮明熙自己要避让的,开车出了意外事故这很正常,交通局都说我没事,是你为了给你大哥的死找个借口,非把我按进去坐了十六年牢,难道我不无辜?”

    “你从来都不无辜。”

    “你什么意思?”

    “裴曼桐。”

    听到这个名字,江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不认识他。”

    阮文礼笑笑,“我确实一度以为你不认识他,家世背景完全不同,你跟她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唯一可能认识的机会,就是她每年到连里那两次探亲的时候,可你完全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我疏忽了。”

    “可这两次事件都有你的参与,这太奇怪了,所以我叫人查了查你的过去,发现你坐牢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给你寄钱。”

    “你,你不要胡说,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可能只是可怜我被你冤枉地坐牢。”

    阮文礼笑意深邃,“她或许是个大方的人,但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平白无故的可怜你,你不觉得这说法有点可笑吗?”

    “无论如何,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你再怎么样死了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

    阮文礼听着这话,脸色很快阴沉下来,漆眸浮上一层阴影。

    确实,人死不能复生。

    无论他再做什么,都是徒劳。

    想到明熙不顾年迈的父母跟他,就那么死了,阮文礼一度非常的恨。

    恨他的懦弱,恨他的善良。

    他大可以坏一点的,那件事完全不至于这样的结果,可他太善良了。

    善良得被人利用。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六年,可再想起来,阮文礼还是觉得心痛。

    明熙死的时候他毫无准备。

    他甚至觉得他死得可笑,跌落崖他们连里常玩,阮明熙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开上去。

    就连他的技术也是跟他学的,可他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断送了性命,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阮文礼气疯了,他查了一切可疑的痕迹跟可疑的人,最后他们告诉他,是他自己松了刹车,放弃了生的希望。

    阮文礼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不相信是他自己想死,他疯了似的揪出对方的司机,将一切的罪责扣在他头上。

    一个交通意外,本来可大可小。

    江成坐了十六年牢,无疑是最坏的结果。

    阮文礼虽然没能出气,却也一度接受了这个结果。

    可姜央这次的绑架案,让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回想十六年前的案子,阮文礼觉得这兴许并不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好在时间还没过去太久,牵扯的人都还在。

    所以阮文礼动用人力物力,借着姜央的案子彻查十六年前的交通事故。

    他借阮子铭把裴曼桐留在三线,就是为了拿到这个签字,同时,他不想在子铭在的时候,动他的妈妈。

    “阮文礼,这事不关别人,是我一个人干的,我恨你,我堂堂一个七十六野在职军人,因为你一个诬陷坐了十六年牢,我恨你,我要报复你才抓了那个女人。”

    “这不是十六年前,你并不能一手遮天。”

    阮文礼没搭他的腔也没回头,步履沉静,走出地下室。

    肖春林走上前,“裴宗明要见您,他已经接到消息了。”

    “她呢?”

    “张队已经在火车站抓到人,正在带来的路上。”

    阮文礼点点头,“裴宗明那里就说我没空。”

    肖春林答应一声,并没有走开,而是略显为难地看着他的脸。

    阮文礼道:“还有事?”

    “上京的老爷子打来电话,让您给他回话,好像是裴兆国亲自去了电话,给女儿求情。”

    阮文礼笑了笑:“下次他不规则打电话,你让他秉公执法。”

    肖春林纳纳应了声是,却并不觉得自己敢让阮江华秉公执法。

    阮文礼抬腕看了一眼表,手插口袋上了两级台阶,站在地下室入口处的玄关。

    院子里,两辆车子急驶而来,两部是派出所的公务车,后面两辆一辆是裴曼桐自己的车跟司机,后面一辆是裴宗明的车。

    阮文礼目光淡淡看着裴曼桐挣扎着被带下车。

    对方对她还是很客气的,可这样的阵仗吓坏了她,她转头看了一眼阮文礼,很快冲后面的裴宗明跑过去,“三哥,我刚到车站就被他们抓了。”

    “我知道,我会处理。”

    裴宗明安抚了一下妹妹,转身朝阮文礼走来。

    “文礼,我想这是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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