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姜央吃过饭,跟黄阿姨说要出去逛逛,便独自撑着小洋伞从家里出来,打算到书店逛逛。

    天气太热,书店没什么人。

    只有店老板一人坐在柜台后打盹。

    姜央买了张地图,又向老板打听了一下火车站的方向。

    店老板的热情对她指了路,又道:“姑娘要出远门啊?”

    姜央笑笑,并没回答。

    店老板道:“要出远门要提前开好通行证。”

    姜央愣了一下,第一次听说还有通行证这种东西。

    店老板看她年轻涉世未深,便多叮嘱了两句,“年轻姑娘家最好不要独自出门,你家里没个父母兄弟什么的?”

    “有的,我就是看看。”

    姜央注意到老板开始打量她,忙含糊应了一句,匆匆付过钱从书店出来。

    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姜央穿着清凉,仍旧出了一身的汗。

    看到前面的咖啡店,她收起洋伞走进去。

    这会还没过午饭时间,店里还有在用餐的顾客,姜央挑了个凉快的地方坐下,跟服务员要了一杯红茶,一块蛋糕。

    刚刚坐下,就看到廖太太从那边走过来。

    “阮太太,一个人过来?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吃,我正跟几个朋友吃饭。”

    姜央朝那边桌上的两人看了一眼,当中有一位脸熟的太太,还有一位背对着她坐着,戴着帽子。

    姜央觉得那背影有点像裴曼桐。

    “不了,我吃过饭了,不打扰你们用餐,我坐一会就走。”

    廖太太点头,却并没有就走,而是站在那里,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两眼。

    “阮文礼被厂里免职了你知道吗?”

    姜央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因为这个消息震惊不已。

    她预想的结果阮文礼不会被免,顶多他自己走人。

    廖太观察着她的表情,“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挺突然的,我也是今天刚知道,我家老廖……也要调走了。”

    “被他牵连?”

    廖太以为姜央是傻的,突然听她这么说,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觉得姜央还没那么傻。

    “老廖跟阮文礼又没什么事,怎么会被牵连?他们的工作本来就调来调去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她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办?”

    姜央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说,阮文礼要回上京了,你打算怎么办?你的户口不在上京,要是阮文礼还是以前,你跟着他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现在他自身难保,你跟他一块回去不现实,只会拖累他。”

    姜央并不觉得自己会拖累阮文礼,不过她确实没想过跟阮文礼一块回上京。

    早在听到周锦桐的答案后,姜央这两天已经做好了随时被阮文礼反向选择的心理准备。

    人都是要面对现实的。

    无论最后阮文礼怎么选择,姜央觉得她都不能怪阮文礼。

    驱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她自己也一样。

    “对不起,我不该在你伤口撒盐,不过现实就是如此,你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你们的世界是什么世界?”

    默不作声的姜央突然开口,廖太太以为这是来自灰姑娘徒劳无力的反击,同情地报以一笑。

    “这么说吧,我们的婚姻不止是婚姻,是家族跟家族之间的牵连跟纽带,有了这层纽带,我们的关系就很牢靠,可你只有你自己,阮文礼可能随时把你抛下。”

    “不过你应该庆幸,能跟阮文礼这几个月,享受一下上层阶级的生活,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我相信就算离婚,阮文礼也不会亏待你的。”

    姜央没理会她离婚的那个话题,而是捕捉到当中一句,“上层阶级?”

    姜央淡淡重复着她的话,笑得很轻,却极具讽刺。

    廖太被她笑容刺激,脸色微变。

    那边的背影也为之一动,稍稍侧头。

    “廖太太,如你所说,我出身不太好,但我嫁给阮文礼,从来不是奢望你所说的上层社会的生活,我期望平淡的生活,可能在你看来很可笑,不过这就是穷人跟富人的差别吧,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廖太太讽刺一笑,“随你吧,觉得高兴就好。”

    “你既然好心来提醒我一下你的上层生活,那我也来给你一句忠言,爬得越高摔得越惨,自古奸臣没有好下场。”

    “你说谁是奸臣?”

    姜央没理会她的质问,继续:“其实我并不羡慕你这样捧臭脚打边炉的所谓上层阶级,因为我志不在此,我才不会给人捧臭脚,我要住就要住顶楼。”

    “顶楼?不晒吗?”

    “就是你们那个上层阶级的最上层,俗称顶楼,也可以叫顶流。”

    “你是不是被阮文礼抛弃,受刺激疯了?我不管你是要做顶流还是住顶楼,都要阮文礼有那个实力吧?他现在都被免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种话。”

    裴曼桐对同桌的人笑笑,终于站起身。

    她微微一笑,和谒走向姜央,“小姜同志,有志向是好事,那就祝你美梦成真,美珍,我们走。”

    廖太冷哼一声,跟着她一块出了咖啡厅。

    张太太匆忙收拾东西跟着出去,路过姜央的时候,她小声说了一句,“阮太太,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所谓顶楼还是顶流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认同你的说法,我也看不惯我们这些捧臭脚打边炉的做派,希望你能做一股清流吧,对了,我也要回上京了。”

    姜央并没有因为张太太好心安慰就开心多少,看着她走出门,跟着坐上路边的摊子。

    姜央也没兴趣再坐下去,起身从咖啡厅出去。

    **

    中午,阮文礼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

    看着略显冷清的家,他脚步顿了顿,觉得有一丝怪异。

    黄阿姨从里面走出来,“先生,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太太呢?”

    “刚才吃过饭说要出去一趟,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阮文礼哦了一声,解开领扣缓缓上楼。

    卧室铺陈一新,一进门便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莫名叫他心安。

    阮文礼到洗手间洗了个手,拉开衣柜打算换衣服,看到放在一旁的箱子,跟里面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他面色一顿,转身拉开那边的床头柜。

    发现平时放着钱的抽屉空无一物,姜央平时用的一些化妆品也不见了。

    来不及细想,阮文礼快速跑下楼。

    “春林,车钥匙。”

    他一面跑一面喊。

    肖春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端着杯子站起身。

    姜央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不解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吓得连手上红茶都忘了喝了。

    阮文礼停下来看着她,表情异常严肃。

    目光在她身上审视半天,见她穿着清凉,撑着洋伞,手里还拿着一个打包好的小蛋糕跟一杯红茶,看上去就像是平常出去逛街的样子。

    阮文礼松了口气,只是仍旧不能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好半天才艰难地将口中那句“要跑了吗”换成:“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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