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闷热,四周一点风都没有。

    裴曼桐久久看着那画面,胸腔如有一团燥火,灼得她坐立难安。

    一双手松开又握紧。

    她从未见过阮文礼脸上流露出那种表情,更未见过他有如此耐心,陪一个女人耐心吃饭,还肯抱着她偷桃。

    裴曼桐六岁认识阮文礼。

    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

    她一直以为阮文礼是个为了事业略显无情的男人。

    现在看来,他也并非全然无血无肉。

    裴曼桐静静看了一会,一直到那边的院子安静下来,阮文礼帮着她端碗盘进去,她才调转目光,打算散步回去。

    看见默然立在身后的男人,她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显得惊吓。

    对方穿戴还算体面,长得也还算周整。

    他对她点点头,“你好,我叫江祈怀。”

    裴曼桐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祈怀毫无预料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见到裴曼桐,不过面对阮文礼这个颇有姿色的前妻,他表现得还算淡定。

    “我是季明君的外甥,在医院工作。”

    裴曼桐这才收起戒备。

    她确实听说季家有这么个人,再次抬头打量来人。

    眉眼清秀,长裤衬衫,隽立在那里,并不让人生厌。

    “按辈分我该叫你姨妈?或是姑妈?”

    裴曼桐面容抽搐,收回刚才并不生厌那句话。

    “拐着弯的亲戚,你不必那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江祈怀笑笑,“那我叫你裴同志好了,你要回家吗?天晚了,我送送你吧。”

    裴曼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着他,“你来看三嫂?”

    “不,我看看房子。”

    江祈怀回身朝不远处那幢灯火通小屋看了一眼,“总住宿舍不太方便,想找个房子暂住一下,听说这里有不少空房子,我来看看。”

    裴曼桐冷哼一声:“据我所知,医生的工资买不起房子吧?”

    “当然,我租一套。”

    裴曼桐觉得这倒有可能,不过他是租是买她都不大关心。

    白问了两句便不再说话,漠然往家的方向走。

    江祈怀慢慢跟在她身后。

    裴曼桐推开院门,江祈怀却并没有进去,站在原地道:“天晚了,我不进去了,你替我跟姨妈问声好,我改天再来。”

    裴曼桐觉得江祈怀这人古古怪怪,当即也没多问。

    “随你好了。”

    **

    目送她身子进门,江祈怀转回刚才的巷弄,看了看二楼的灯火,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桃树。

    他抬手,摘了一颗桃,拿在手里在路边找到自己的车,漠然开车离去。

    **

    阮文礼今天喝了点酒,回到卧室稍作休整便躺到床上。

    姜央收拾好自己从浴室出来,看到他靠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几张文件。

    姜央道:“还要工作吗?”

    “只是看看。”

    阮文礼走马上任一周,一切都要从头再来,规划建设不像别的,一来就能上手。

    从方案到设计再到审批动工,是不个短的过程。

    而他目前还在招纳人才。

    手里的几份是各部门报上来觉得合适的人,还有几个学生的资料。

    本来在办公室就该看完了,他怕姜央等,便带回家来看。

    姜央掀被上床,目光顺着他的手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是几份个人简历。

    “要招新人?”

    “是,只是好像都不大对口。”

    当然不对口,阮文礼现在需要的是设计院建筑规划水利交通,各个部门的配合。

    而他手里这几份简历,要么专业单一水利交通,目前阶段完全不需要,要么是纯文科人才,写材料他办公室现放着就有。

    “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下面的人还在做方案。”

    阮文礼心里有自己想法,但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只能小范围先做。

    “我打算先把一些废弃厂房拆了,弄成学校公园这样的公用设施。”

    姜央点头,觉得阮文礼想法还是比较实际的。

    目前要在上京动大工程是不大容易的,但新官上任总不能无所作为。

    拆废厂房建便民公用场所无疑是最好最省时的事情。

    但从姜央看过的案例来看,首要还是确保交通跟水利。

    阮文礼紧接着道:“不过要先看一下交道跟水利的改造图纸再决定方案,以后上京要重新规划,交通水利肯定是个大头,还有那些暖气管子跟电路。

    想到此,阮文礼便觉得一阵头疼,觉得鹤延年真是给了他一个苦差。

    不说别的,单只拆厂房旧屋这一项就够他头疼的。

    那些厂房还好,公家单位,资产明确,打个招呼就行。

    拆旧屋却不容易,资产不明,财产不明,等确认完屋主还要先要公示,公告,再来征集民意,票选通过之后,才能进行新房选址,住房补贴……

    哪一样都很头疼,却偏偏可用的人不多。

    他们单位现有的那十六个人,除了一个看门大爷,两个扫地大妈,剩下十三个人,就是一个掰成两个用也不够使。

    阮文礼决定先不想,将那几张纸放回床头柜,身子往下躺的同时,顺势关了台灯。

    卧室一片黑漆漆。

    阮文礼在黑暗中摸到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姜央冰肌玉骨,触手生凉。

    “冷吗?”

    姜央点头。

    阮文礼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一点,拉过薄被蒙住头,头顺势压下来去找她的唇。

    被子里空间有限,气息更热,感觉也更分明。

    姜央能清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以及他呼出的微热气息。

    虽然已经很多次了,可每一次姜央都还是有点紧张,轻轻握紧拳。

    阮文礼的手在黑暗中找到她,轻轻在她掌心揉了揉。

    “疼吗?”

    姜央摇头,又点头。

    阮文礼嗤地轻轻笑了一声,低下头在她嘴角印了印,“你可以说的。”

    姜央抿着唇选择不说,于是阮文礼自己调整了一下,坐起来,伸手开了台灯。

    姜央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手挡光。

    阮文道:“你既然不说,我只能自己看。”

    姜央觉得阮文礼在耍赖,扑上去捂着他的眼睛,“你不许。”

    阮文礼轻轻捉住她的手腕,一面笑一面将压着她,将浅浅的吻落在她唇上。

    姜央笑着跟他打闹一会,一直到他不再闹不再笑,两人都平静下来互望着对方。

    姜央才感觉到有一丝尴尬,红着脸要转开。

    阮文礼稍稍平复下气息,用手将她的脸扳回来。

    姜央被他盯着看了一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再次转开,又被他执着地抓回来。

    直到姜央看到他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懂了。

    “我很满意。”

    姜央以为他这下总该不会再说什么了,谁知阮文礼却仍不肯放过她。

    他黑色的短碎发沾了些许汗意,轻轻俯视着她的眼睛,用手指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

    “你之前说的话,我想再听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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