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华发了一通脾气,最终都平息了下来。

    书房的灯灭了,父子俩相继下楼。

    出乎意料,是阮文礼走在最后。

    他面容冷峻,紧崩着唇角。

    感觉到姜央的目光,阮文礼幽幽瞥来一眼。

    姜央看到他眼底未散尽的寒意。

    意外地从那情绪的一明一灭中间,感觉到一股杀机。

    再回头时,阮文礼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让姜央怀疑,刚才那惊鸿一瞥是否真的存在。

    终究是,最先妥协的人最放不下!

    **

    进入九月,天气明显凉爽下来。

    在家里用过晚饭,阮文礼自己开车带姜央回去。

    入夜后起了风,姜央穿了一条薄薄的短袖连衣的裙,冻得胳膊汗毛直竖。

    她想关窗,看一眼身侧的阮文礼,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烦躁。

    于是姜央决定不关,任由窗户开着给他散火气。

    阮文礼坐了一会,突然自己关了窗户,于是姜央紧跟着关了窗户。

    车子里安静下来,姜央坐在副驾:“我跟妈说了要去子铭的事,她正想见孙子,让你安排。”

    阮文礼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懒懒地支在车窗,目视前方恩了一声,“我让肖春林安排时间,就这两天。”

    姜央应了一声便不多言。

    傍晚车流如注,前面不知出了什么事故,堵得厉害。

    阮文礼的车被堵在一辆公交车后面,耐心正一点点流失。

    一头驴从车头前慢悠悠走过去。

    悠闲的样子终于把阮文礼逗笑了。

    他啧地笑了一声,说:“胡闹。”

    好看的眉眼眯成一弯浅浅的月,姜央看着那薄凉的月亮,轻轻瞥开眼。

    “小姑娘终于肯对我笑了?不容易。”

    阮文礼笑着说了一句,手顺着中控抚上她胳膊,她胳膊冻得很凉。

    阮文礼从后座拿了自己外套,扔给她。

    姜央接过他的外套,他外套上面有他身上的木香,宽宽大大,几乎到姜央大腿。

    姜央把他的外套盖在身上,学着他的语气:“没皮没脸偷看人,没意思。”

    “你不也在看我?”

    阮文礼抿着唇又笑了一声,在她柔软的小手上捏了捏,“说说,怎么想的?要分房睡?”

    姜央想抽开,被他握得很牢,不知道他手上哪来那么大劲?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只是想清静清静罢了。”

    “你还不够清静的,我又不打鼾。”

    姜央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你是不打鼾。”

    可是磨人呀。

    阮文礼似乎也有些心虚,难得地没再狡辩,只是很认真地问她:“还有一个月,是吗?”

    姜央几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泼他冷水道:“医生说要等到生完。”

    阮文礼很不满,皱着眉头道:“下次换个大夫。”

    阮文礼说完仍旧意难平,看着她的侧脸,“小姑娘一点都不想我?”

    姜央说不想,不过想到他昨天厮磨间呵在她颈间的温热的气息以及那熟悉的浓郁木香,姜央觉得自己不能骗自己。

    阮文礼身上似乎有种让她为之着迷的气质。

    那种游走于优雅与慵懒之间的漫不经心,带着邪味笑意的寡冷的眸,以及温润磁性勾人摄魄的迷醉嗓音。

    但这种着迷,偶尔会让姜央惶恐不安。

    不知道这么轻易爱上一个人,对不对?

    可现在棋局过半,想要复盘显然已是不可能了。

    “还在生气?”

    姜央长时间没说话,阮文礼只好自己凑上来。

    姜央看他一眼,阮文礼难得一见低垂了眉眼,在她掌心细细的啄,犹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厮磨着她最后一丝倔强。

    “我没有生气。”

    “那为什么不理我?”

    “我只是觉得我可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够了解你。”

    阮文礼想起那天吵架的细节,转过头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轻柔地摸着她眉眼,“那天是我气急了,说了重话。”

    阮文礼那天一出了门就后悔了,事后回想,只觉得那一架吵得莫名其妙,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为她怀孕的事高兴,下一秒就他就摔门而出。

    但让他腆着脸回去,阮文礼下不了那个脸。

    阮文礼不碰女人就是懒得做那些细碎功夫,哄女人这三个字更是没出现过他的字典里。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哄着姜央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小姑娘也不来哄哄我。”

    阮文礼突然发狠在她指上咬了一口。

    姜央吃痛要抽回去,却感觉到指尖划过暖意,他的舌轻柔地舔过那一排浅浅的牙印,抚平了那丝略显仓促地痛感,只留下一片余温,以及姜央疯狂的心跳。

    唇舌的熟悉感让昨晚的记忆再次漫上来。

    姜央脸红了红,终于在他松开手的时候拿回自己被他蹂躏了半天的小手。

    “我哄你还少吗?”

    别的姜央不敢说,但要论情感关系上,姜央绝对是主动的一方。

    但主动不代表她是食物链底端。

    阮文礼是慢热的性子,寡情,但不绝情。

    姜央爱地大胆恣意,随性而起,却也胆小无比。

    任何一个可能与不确事实上,都会让她怯步不前。

    好在,阮文礼目前给她的全都是肯定的答案。

    所以姜央仍能恣意地笑,恣意的撒娇与恣意地装疯作傻。

    阮文礼看着她眼波流转,然后渐渐生起笑意。

    他跟着笑了笑,捏捏她骗人小嘴。

    想说这个哄要换个意思的话,那的确是不少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指望姜央能对他坦白了,她少叫他睡硬板床,他就谢天谢地了。

    “你就不能再哄哄?”

    “不哄。”

    姜央倔强地抿着唇,阮文礼撬开她的嘴巴,扳着她的小门牙,“我看看,谁家小姑娘这么嘴硬。”

    阮文礼把她揉在怀里,逗弄。

    姜央被他弄得很痒,强忍着不让自己笑。

    阮文礼贴着她的唇,“我问你,那天车胎谁放的?”

    姜央刚恢复好脸色,闻言又泛上一丝红晕:“什么?”

    “装什么傻?”

    “不是我,你不要冤枉人。”

    “是我冤枉你了吗?还有那硬板床,睡得我腰现在还疼,给我揉揉。”

    阮文礼耍起无赖,姜央也拿他没办法。

    “你可真娇气。”

    睡两天硬板床就这里那里不自在。

    不过姜央说归说,还是认真帮他揉起来。

    岗亭里的人看到他的车牌,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朝他敬礼。

    阮文礼降下车窗,“前面什么堵着?”

    “一车鸭子跑了,快捉完了,您再等等。”

    阮文礼恩了一声,挥手叫他下去。

    他回身按住姜央的小手,不满地道:“怎么停了?”

    “你没看见人?”

    姜央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阮文礼看着姜央发红的脸蛋跟气鼓鼓的小表情,却是笑得眉眼都眯上了,眼睛里满是春色。

    “你又不是我偷的?”

    姜央冷笑一声,随口答:“娶得也不怎么光明正大。”

    阮文礼笑容顿了顿,摸着她的小脸,“我娶,我娶,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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