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礼的阴骘落在他脸上。

    江祈怀挑着眼尾,并不受他威胁:“可人是不会改变的不是吗?”

    阮文礼眯起眼。

    阮文礼起初以为他对于他升职的事情只是普罗大众的猜测,现在看来他跟别人不同,他是知道内情的。

    姜央之前也有这样的情形。

    阮文礼敏感地察觉,江祈怀知道的明显跟姜央知道的不同。

    阮文礼脸上露出几丝戒备,“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祈怀没出声,目视着朱护士将血袋抽满,他站起身,拿着血袋转身朝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而这时,小护士也从里面推门出来,“江医生,病人情况不大好,你快来看看。”

    “来了。”

    江祈怀转头看着手臂上的那只手,轻笑一声:“再不让我进去,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阮文礼权衡了一下,最终放开手,目视着江祈怀走进手术室。

    走廊另一头,南宫明跟林安娜匆匆走来。

    林安娜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生怕姜央出什么事。

    “姜央怎么样?”

    阮文礼暂时收起思绪,“不知道,人还在里面。”

    “我带了些东西,一会她可能用得到。”

    阮文礼没什么心情管这些,示意黄阿姨跟着南宫太太下去收拾一下。

    黄阿姨起身走开。

    南宫明走上前道:“没能劝住阮太太,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也有责任。”

    阮文礼摇头说不怪他,视线却一直落在手术室的方向。

    南宫明见状也没再多说,安慰了他两句,便默默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阮文礼手插口袋站在那里,没再坐。

    手臂上抽过血的地方渗出血丝,沾污了衬衫袖子,他也没去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里面却是一丝声响也不闻。

    如护士所说,她的确很犟。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里面终于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

    **

    姜央睁开眼睛,好一会才记起来发生的事。

    “你醒了。”

    江祈怀查看了一下她的点滴,测了测脉搏,确认无误后,他动作熟练收起绷带。

    “怎么是你?”

    姜央刚才明明记得是阮文礼在这里。

    “阮太太,做人不能过河拆桥。”

    明明是他救了她,小丫头却只想着阮文礼。

    姜央转目四望,“他呢?”

    江祈怀原本还想打趣她两句,不过看在她刚醒的份上。

    江祈怀侧身让开两步。

    阮文礼走上前,不知是不是姜央的错觉,姜央觉得他跟刚才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阮文礼冲她微笑,上前摸摸她的脸:“觉得怎么样?”

    姜央点点头,“孩子呢。”

    阮文礼往旁边看了一眼,黄阿姨很快抱着一个小婴儿走过来,满脸堆笑放到姜央身边,“恭喜你太太,生了一对龙凤胎,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老先生跟太太,他们高兴坏了,正在来的路上。”

    姜央刚才生到一半没力气,差点开刀,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个小家伙,这会看着襁褓里蠕动的小人,心里百感交集。

    他太小了,姜央几乎不敢去碰他,用手指小心摸摸他的眉眼。

    “另一个呢?”

    阮文礼道:“那个还在观察,一会就抱过来。”

    姜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妈的缘故,听到孩子不好,眼泪随之落下来。

    “只是体重轻一点,哭什么。”

    阮文礼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奇怪那么小的人,眼泪倒有那么多。

    病房里的人不知什么候退了出去,只剩两个人。

    阮文礼擦了半天,叹气道:“为什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在港城等我吗?”

    姜央母子平安,让阮文礼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

    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利害轻重。

    阮文礼自认生命轨迹还算丰富,也经历过几次生死。

    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忐忑不安。

    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姜央跟孩子出了什么事的这个可能。

    一想到有那个可能,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在这短短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就如同一条垂死的鱼,随时被她判定生死。

    阮文礼甚至开始思考,他做这一切的意义。

    阮文礼对自己的一切都有着成熟与近乎于完整的规划,并且不希望有任何偏差与意外发生。

    而姜央一直在打破他的规则。

    姜央倔强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到林场的事,然后任由我独自带着孩子在港城,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丈夫?”

    阮文礼无言以对,“我只是想等到你生完孩子再说。”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对吗?”

    “我并不否认我有考虑过这个可能。”

    阮文礼有想过暴露金矿可能会带来麻烦,他尽可能地避免了这个可能。

    但没想到陈同升最后还是下了调令。

    姜央打断他:“所以,这就是你把我留在港城的原因?”

    姜央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想过“跟“事实”还是有区别的。

    “我以为这是对你跟孩子最稳妥的办法,难道你要带着孩子跟着我到那种地方去?”

    阮文礼摇头,直觉地否定了这个可能。

    姜央紧拧着眉心,十分不解地的看着他。

    “为什么你会觉得不能?”

    姜央突然发现自己对阮文礼毫无所知,她甚至无法完全理解他的想法。

    是因为他觉得他不能跟着他到林场去吃苦?还是因为他那该死的优雅致死。

    阮文礼连醉酒的样子都不想让她看到,姜央当然有理由怀疑他不会想让她看到他落魄的样子。

    “如果你真的有替我们着想,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做,而不是现在再来做抉择。”

    阮文礼抿唇看她一会。

    阮文礼并不否认姜央说的,在这件事上,他的做法的确有些自私。

    可将近二十年的执着与准备,并不能仅仅因为一次意外,就试图让他改变选择。

    而姜央跟孩子便是他人生中的意外。

    “或许你说的对。”

    他并不是一个好爸爸,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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