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延年侧身靠在车门上,远远瞥了一眼倒后镜里越来越远的人。

    “阮文礼呢?”鹤延年皱眉问道。

    谢家明看他一眼,小声道:“不知道。”

    鹤延年再次皱了皱眉:“他死没死?”

    谢家明小声:“没死……但跟死了差不多。”

    鹤延年嘴唇一咧,被气笑了。

    死就死没死就没死,还能似死非死不成?

    “去看看。”

    谢家明不敢拦他,但不忘提醒他。

    “他不让别人进去,说不想见人。”

    “他还反了天了?”

    鹤延年冷冷一哼:“开车。”

    **

    山里一间疗养院,环境清幽风景怡人,旁边就是一个天然湖泊,往远看还有瀑布,水天一线,巧夺天工。

    只是这里的人不多,整个疗养院里就一个病人,十几个医护。

    不过前两天已经被赶的只剩下四五个,看护也只留了一个。

    早上七点,阮文礼阖眸躺在床上,还未睡醒,他那愣头青看护已经踢踢打打进了门,甩一条拖把进来拖地。

    水磨石的地板被他拖得锃光瓦亮,一阵阵的水腥气返上来。

    阮文礼皱皱眉,在床上慵懒地撩撩眼皮道:“那个谁,你能出去吗?我还在休息,用不着打扫。”

    看护转头朝他看了一眼,见他睁开眼,咧开嘴笑出两排大白牙。

    “阮厂长你醒啦,快起来吧,天都亮了。”

    看护嘴里说着,手上没停,扔下拖把就来给他擦床头柜。

    阮文礼耐着性子:“天亮了,但我没睡醒,你出去。”

    看护道:“我给你打扫卫生呢,你不是爱干净吗,你放心,保证纤尘不染。”

    阮文礼耐心耗尽,冷冷一瞥,脸色铁青要发火,看护见状眼明退下,拎着自己的拖把跟桶出去。

    走到门口转回身,小心翼翼看着他道:“你早上不上厕所啊?”

    阮文礼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再发火,因为他真的要上厕所。

    看护见状,立即甩掉脸上阴霾,咧着大白牙走过来。

    也不管阮文礼穿没穿好,一把掀开被子把他抱起来找轮椅。

    阮文礼不习惯被男人抱,压着火道:“放下,放下。”

    “怎么啦,你昏迷的时候我都是这么抱你的。”

    阮文礼闭闭眸不再说,一股窝心火自下而上涌来,又被他给压下去。

    阮文礼坐在轮椅,抬头看着那张朴实的脸,嗤地笑了一声:“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多子。”

    阮文礼冷冷一笑:你怎么不叫二傻子?

    阮文礼平心静气,端出长者的姿态:“二多子,下次我不没叫你进来,不用来打扫卫生,还有,下次进房间记得敲门。”

    二多子响应回他:“我知道啦,阮厂长。”

    二多子将他推进洗手间,却没有出去的意思。

    阮文礼道:“你站着做什么,出去?”

    二多子被他瞪了一眼,难得脸上一红,说道:“我得看着你,万一你摔了怎么办?”

    “我摔不了,你出去。”

    “那你是站着还是坐着?”

    阮文礼极不耐烦地回头瞪他一眼,怒吼:“我站着。”

    “那我更应该扶着你。”

    阮文礼闭闭眸,极力压制:“你站着我上不出来。”

    “那我站远一点。”

    二多子说了一句,眼见阮文礼脸色铁青,适时退让一步,转身出去。

    刚关上门,就听见里面啪嗒一声,二多子推门进来。

    “哎呀,怎么摔了,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扶你不成的。”

    说着,把地上的阮文礼扶起来。

    一通忙乱,阮文礼再次回到病房,身上已经换了全套干净的真丝睡衣,他靠坐在床上,那条伤腿也已经被医生过来重新包扎好。

    二多子在旁帮他收拾换下来的脏衣服,笑着道:“阮厂长,我不是故意看的,不过想不到你病成这样,身体还挺好,就算以后残废了,也好找嫂子的吧?”

    阮文礼冷冷斜他一眼,痛苦地闭闭眸。

    二多了脸上笑容一敛,缩着肩膀从病房退下。

    阮文礼从一旁摸过烟盒,点上一颗,打算享受难得片刻的安宁。

    刚走了两秒的二多子转身又从外面端着饭走进来:“您不能抽烟,大夫说的。”

    阮文礼不厌其烦,“大夫还说我会死呢我死了吗?还有,你能不能别老在我眼前晃,你没有别的事可做吗?”

    二多子抿抿嘴,一脸天真无邪:“没有啊,这里就你一个病人,我是专门侍候你的。”

    阮文礼嗤一声不语,彻底气无语了。

    转头朝他端过来的饭看了一眼:“拿走,给我泡杯咖啡。”

    “大夫说您咖啡也要少喝。”

    话音未落就见阮文礼眼刀横飞,用力将手里的烟盒揉成一团摔在地上。

    二多子小心思乱转,决定珍惜生命,走到一旁乖乖给他泡咖啡。

    阮文礼这间病房是个套间,里面放着沙发茶几,窗边还有一张方便他坐卧的真皮贵妃榻。

    二多子泡完咖啡端过来,放到他床头柜上。

    阮文礼扫了一眼,说:“出去。”

    二多子没敢二话,端上刚才的托盘转身出去。

    阮文礼的声音冷冷自背后传来:“在我叫你之前,我不想看见你。”

    “那,下午你的客人要来……”

    “就说我死了,谁都不见,关上门。”

    阮文礼厉色疾吼之下,那扇门终于关上。

    阮文礼坐着抽了一会烟,再次躺下,蒙头睡觉。

    脚上的支架让他觉得难受。

    院子里,再次传来二多子阴魂不散的声音。

    “阮厂长,今天太阳不错,你要不要出来晒太阳呀?”

    “滚!”

    阮文礼强忍怒火吼一声,听见外面没声了,他舒口气阖上眼,蒙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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