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已经浑身湿透，水流顺着衣角滚到地毯里，悄无声息。
他手里还捏着一方毛巾，刚刚用最热的水滚了两遍，现在正温和地贴在崔莺莺的小腿上替她擦去雨天溅上的泥泞，他听了这番话，眉目还是很沉静，有水从他额前一绺头发汇流而下，滴在她的腿上。
有点凉，只是有点凉。
他正抬头望着她，神情和雨后新晴的天空一样干净。这一点迟钝的可爱让她难得地心生爱怜。
她点了一支烟，咬开酒香爆珠，吸了一口，香气钻进骨头里，又吸了一口。
“但是如果你喜欢我的吻，我还可以多亲你一次。”她把手里的烟递给姜堰，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
是施舍吗？
隔这么近，他却看不出她的眼睛里有没有映出他的样子。
好半天，他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接了。
紧接着一个奖励般的吻轻轻落在他唇角。
他却还在发愣，原来手里的烟只燃了一点，他还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翻出手机已经是快要正午十二点。
“我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舞蹈室的，现在被你搞得一团糟。”
“对不起，姐姐，我给你买包当赔礼好不好。”
她抬眼，没什么表情：“你是要打发谁？”
“对不起，姐姐。”他拿出手机点了点。
支付宝入账信息弹出来，崔莺莺还没来得及点，新的信息就又弹出来。
当下流行的数字他不顾七荤八素胡乱都转了一道，用手一滑，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串无脑的数字。
虽然早些年也不是没遇到这种非常具有付费意识的男人，她那时候青春年少，心气又高，还真以为上来就砸钱是普遍待遇，钱也拿的心安理得，反正不给她花，也会给别的女人花。
后来觉得不好，是她太傲慢了，这种骄傲有点像喂不熟的猫，散财童子估计开始还觉得新鲜，时间一长，关系也就淡了。
一般女孩对所谓的富二代的所有幻想，包括什么五百万离开我儿子这种烂俗桥段，都会在他父母对你好似知情，甚至一桌吃饭时一边把你夸得上天入地，一边用手机催他跟更有钱的白富美相亲的时候才会如梦初醒。
很难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但至少崔莺莺是绕过了这一步。
其实姜堰自己才是一团糟，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一身到现在都是湿漉漉的，外头风雨声不停，他脚腕上都快要长青苔，却还跪在地上替她擦什么走路溅上去的泥点。
空的时候崔莺莺很喜欢看小动物的视频，小狗蠢萌，小猫娇蛮，小鹿灵气，但多少有共同点，谁保护它们，谁有猫薄荷，谁有食物，谁细心呵护它们，它们就亲近谁。只需要在收到投喂时微微低头。
这点很好，动物的天性，人不应该丢掉，趋利避害，尤其是女人。
看穿他好像看穿一张白纸那样轻易，她忽然笑了，声音也变得缠绵到不行：“不，不对，怎么会是犯贱呢，你是我的小狗啊。”
她的手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
双手一合，像是在丈量他的颈围，一双手不多不少，正好围住。
她抚摸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新烙的枷锁，烫得发疼。
“姐姐”
他埋下头去亲崔莺莺小腿上那道极浅的伤疤，探出舌尖试探地舔了舔，最后轻轻咬了一口。
不设防被她一脚踹在小腹，看得出她留力，但也绝对不算轻。
烟撞进湿地毯，滋地一声就灭了。
“噫~”
“才说你是小狗，怎么就开始乱发情。”
欢愉时分当头一棒，听到这句话他在地上张了张嘴没有反驳，姜堰情愿把自己也变成一滩雨水埋进柔软的地毯。
该怎么说呢，明明就很疼，但是好像却更硬了一点。
始作俑者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用他刚刚仔仔细细擦过的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脸。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淋雨太久发烧了呀。”
不是的。
姜堰一开口，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哑得这么厉害。
她又踩了他一脚。
他的背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余光里她忽然走远了，正扶墙翘着一只脚，手里正勾着一只鞋。
“我去买点感冒药，恩，可能不会很快，但小狗要乖乖在这里等主人回来喔。”
真的是逗小狗的语气。
可能是因为姜堰实在是太乖了，也可能是她此时年纪尚轻，只知道怎么把一个男人驯化成最忠诚的狗，不知道如果爱是一个人能够给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它在吸引你的同时也会杀死你。
房门被轻轻关上的瞬间姜堰闭上了双眼。
其实刚刚有一瞬间很想咬断她的跟腱，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一直呆在他的身边，他的床上。一直一直。
“咚～咚咚～”
在每一秒都是无数次遍历循环的煎熬当中，门终于被敲响了。
只是站在门外的却不是崔莺莺。
一双属于男人的手游鱼似的扶住了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