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拿自己试药吗？
可是若如此，她必须得先感染瘟疫才行啊。
楚宿时：“恩，病人的身体是受不了试药的。”
她的语气柔和平静，似乎这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的了。
花之意不理解：“可是你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楚宿时摇头：“意儿，这是我该做的。”
花之意被她理所应当的态度弄的不适，捏紧了她的手。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什么是应该的？
舍弃一人拯救苍生，这就是应该吗？
她又不曾亏欠任何人。
楚宿时覆上她的手：“意儿，不用担心的，我不会出事的······”
她沉默了一下，而后接着说道：“我的身体是百毒不侵的。”
花之意愣住：“百毒不侵？”
她记得白苏也是吧。
他们要药王谷的都是这样子的吗？
可是郁清曾告诉过她要做到这样很难，几乎没有人能做到的啊。
为什么此时却像大白菜一样，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恩，其实也说不上是百毒不侵。”
“只能说所有的毒在我的体内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楚宿时见花之意表情还有些懵，微微一笑，和她仔细的解释。
“比如说瘟疫，我会染上瘟疫，瘟疫的所产生的症状也会在我身体上表现出来，但这只是在短时间内，时间久了它便会在我的体内消失。”
花之意装似明白的点点头。
“所以，试药会伤害你身体吗？”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不会。”
得到楚宿时回答，花之意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
“楚大人，药王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郁清告诉她的肯定是正确的，那他们身体的百毒不侵定是药王谷的造成的。
她并不相信有人会自愿整日整夜的泡在毒水之中。
“药王谷？”楚宿时怔住。
药王谷的是什么样子？
······
药王谷吗？
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
她从小就对医药感兴趣，母亲也正是因为这个把她送到药王谷的学习的。
年幼的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高兴。
可父亲并不高兴。
他担心，她会暴露秘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的确是有用的。
在上山一个月后，自己的秘密就被暴露在了人前。
暴露在药王谷谷主药常嵘的面前。
夜晚，药王谷。
用完膳之后，楚宿时和几个同伴被谷主叫了过来，一一的带进了不同的屋子。
上来她就叫人将他的衣服脱掉，七岁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最后被人脱的只剩下一个里衣。
药常嵘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孩，啧啧有声：“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右相家的嫡女竟然是个男儿身。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是她眼瞎还是这个‘小女孩’隐藏的太好了？
此时楚宿时正抱着自己衣服，一动都不敢动，只求遮住自己的躯体，眼睛里全是害怕。
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但他的秘密被发现了。
父亲说过的不能让任何知道自己是男孩子的事情暴露了。
“谷主？”
“怎么了？”
女子望着他，全是兴味。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他不能让父亲担心，更不能让母亲知道。
若是让母亲知道，他和父亲都会被赶出家门的吧，这是父亲一直告诉他的。
药常嵘爽快的应下：“当然可以了，不过······”
小小的楚宿时疑惑的看着她。
药常嵘：“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
楚宿时闻言，应下，谷主应该是不会伤害他的吧。
虽然他不知道今日谷主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在此前的一个月谷主对他们都是很好的。
药常嵘叫人抬进来一桶水，绿色的还冒着水泡，散发着臭味，像是潮湿布满青苔的沼泽地。
他看过去，忍住作呕的不适，询问道：“谷主？”
药常嵘笑得可亲：“这是药浴，谷中新来的弟子，可只会选择骨骼奇佳的来享受呢，你算是走运了。”
后来，楚宿时明白，这一句话，是实话。
每一年谷里都会新来的弟子，他们会先观察一个月，然后选择各方面都最好的几人来进行实验。
这个传统药王谷已经延续了上百年。
在他之前，从来没有成功，但依旧实施着。
当时的楚宿时听了她的话，穿着单薄的衣衫跨进了浴桶。
这是接下暗无天日的日子的开头。
泡在浴桶中，疼痛渐渐的袭满了他的全身，针扎一般，反复如此。
他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力气。
他的哭喊和呼救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回应。
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人。
疼晕之后，又被疼醒，周而复始。
次日，药常嵘进来，看见了靠在浴桶边奄奄一息的楚宿时。
“竟然没有死，还不错。”
青紫的脸色她视而不见。
她吩咐人将他捞起来，换了一桶水送进来。
在药浴的滋养下，楚宿时醒了过来。
药常嵘正坐在一边的桌子上用膳。
“醒了？醒了过来吃饭吧。”
她没有解释，因为她不需要解释。
楚宿时被人从浴桶提出来，像是被操纵的木偶，被人换好干净的衣服之后，到了餐桌上。
楚宿时含着泪水，忍着疼痛，小声的说道：“那不是药浴。”
药常嵘：“是啊，那是十种毒药混合的毒水。”
她的坦然让楚宿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谷主会这么做。
药王谷的名声他在外面早已听说了。
以仁慈济世为名。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为了天下苍生，你会信吗？”
药常嵘夹起菜放到楚宿时的碗里。
“百毒不侵这种体质向来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若是我们成功了，在医药上那一定是个重大的发现。”
“所以，我们要去尝试。”
这一尝试，就是上百年，就是数千万条人命。
楚宿时至今都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不是对的。
可是，除了这一件事情。
其他的，他又都无法反驳。
药王谷所做的其他的事情，所传授的理念，又的确是为了天下苍生。
此后的数年。
他泡了上万种毒药，几乎每一天都是在水中度过的。
白日是药浴，这个对他的身体并没有损伤，会很舒服。
药常嵘也会亲自来教他医术，他以楚宿时的名义成了她的关门弟子。
晚上的时候他会泡毒药，是以白苏的名义，是谷主的弟子和药人。
从最初的疼痛到后来的麻木，可他依旧会晕过去。
让药常嵘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有死。
今晚就是最后一步，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承受的起。
夜晚。
药常嵘来到房间，楚宿时已经在那里坐着了。
七年的时间，他犹如一块美玉被时间精心的雕刻了出来。
“谷主。”
药常嵘没有多说什么，拍手叫外面的人抬了水进来。
今日的是黑色，里面的药就算是他闻过，也分不清具体有多少种。
“如果今日你没有死的话，大概就是成功了。”
楚宿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我要回去了。”
药常嵘：“我知道。”
右相已经来催过了，他如今已经成年了，当然要接回去了。
不过她不在乎，只要成功的了。
“我明日来。”
药常嵘和他到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楚宿时走到浴桶边，手划过毒水，冰冷的刺痛的他的肌肤。
他会死吗？
其实每每进入水中的时候，他都会如此的问自己。
可是他没有办法反驳，秘密被握在了她的手上。
冰冷和火热的感觉在他手上变换。
他抽出了手，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带，当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时，他吸了一口凉气。
进入浴桶中，雪白的肌肤被黑色淹没，一如他的心沉入了沼泽。
他将自己的手伸出水面，右手的手指在手臂上划过。
一道又一道的划痕，是凸出来的。
这些都是药常嵘要他的血留下的。
本来对他们说，划痕不留下痕迹很简单，擦一些膏药，可是他不行。
每日他都要在各种各样的水中度过，毒素透过伤口进入在体内，无法痊愈。
他想到前两日父亲的来信，忍不住的落下了泪。
如此破败的他还会有人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