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好的五云浆,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先是火辣辣灼烧一般的感觉,紧接着便有一股独属于精酿粮食酒的醇香,让人从由内向外暖和起来。

    而醉人的酒,醉人的人,让她脑袋熏熏的,整个人都好像飘在了云朵之上,身体轻的像是一片羽毛,都不知今夕何夕了起来。

    太阳落下了山,明月悄悄爬上枝头,岭南夜晚的天空那么清朗,几颗疏星在油墨般暗沉的画布上,微微的闪烁着。

    宋缺拉开小舟的顶棚,已经醉醺醺的江无瑕就可以仰躺在船里,看着天空发呆,湖面上掠过一阵微风,吹在她的脸上,她觉得舒服极了。

    因为醉酒,她的脸蛋很红,身体也热的难受,仿佛有一把火,从内到外的燃烧着,要将她烧成灰烬。

    而这股微风帮她降了降温,吹得她变成一团浆糊的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我本人间惊鸿客,何必俗世惹红尘呐。”

    宋缺侧耳听着她的话,带着淡淡笑意的脸忽的一暗,她明明是阴癸派的弟子,为何说出的一些话总带着些禅意,就像是在净念禅宗清修过似的,她好像很看得开,在某些事上又好像很执着,就像是个迷一样的女人。

    而女人,越是神秘,就越是会吸引男人。

    宋缺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见到她后心便不受控制的关注她,在意她,明明他遵从祖训,认同该娶丑女,这才不会耽于闺房之乐,也不会叫情阻碍了武道的修行。

    初见时,他便已经被吸引,却仍对这么美的女孩子心存警惕,女人的容貌过于美丽,也就成了杀人诛心的武器,太过绝色的女人,也意味着麻烦缠身。

    他明明警告了自己,可再瞧见她,她靠着她的马,娇小的身体一身白衣和她的黑马形成了剧烈的反差,眉头皱紧,满脸难过的样子,就像不知谁的手在他心口处狠狠的攥了一把。

    所以他不经思考,便邀请她来了岭南,也没有考虑过与她深度交往,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宋缺不是一个会后悔的男人,她能来他很开心,他们一起渡过的时光,也是他人生中笑的次数最多的几天。

    他不应该会对她动心,这很奇怪,哪怕他并没有遵从祖训,娶丑女为妻,他喜欢的也应该是梵清惠那种,人前高冷人后温婉的才女,而不是这种阴晴不定,有些娇纵任性的姑娘。

    此时,他也有些醉了,侧过头看她,正看见她也在看着他。

    因为喝了酒,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就像是用上了最好的胭脂,岭南最好的胭脂铺子,在城南大街,他听族妹们说起过,也许明日他可以带她一起去,让她尽情的挑选。

    她的双眼本来比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此时却雾蒙蒙的,像是笼罩着一层青烟,叫她的整个人都看着委屈巴巴惹人怜爱。

    宋缺不自觉的动了动喉结。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发热的身体也不知是酒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更暧昧,更涩情的原因,衣裳有些紧绷,尤其是下腹部。

    宋缺,你是个这般下流的人吗?

    青年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妄图叫自己更清醒一点。

    “你是不是不能喝了?我可还能喝的,快来满上!”

    江无瑕是真的有些醉了,还在拍着小桌案,不住的催促他倒酒。宋缺无奈,却也觉得此时的江无瑕很可爱,像一只没什么战斗力却依然张牙舞爪的小狗,摇晃着尾巴等着人给她投喂食物。

    宋缺依言给拿起玉壶给她倒酒。

    江无瑕是有些醉,却也没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至少她还能欣赏美男。

    因为今日是刚从战场上下来,宋缺穿了一身玄色劲装,收窄的袖口露出凸起的骨节和微微显露青筋的手腕,只看就知道,这是很有力量感的手腕,玄色的衣裳衬着莹白的手腕,对比鲜明,有种隐晦的涩意。

    这身玄色劲装,将他勾勒的宽肩纤腰,臀部又窄又翘。

    他没有将头发全部束起挽成一个团子,而是扎成一个马尾,额前有几缕散落下来,形成半个刘海,这叫他充满了蓬勃的少年气。

    就像是炎炎夏日中,喝了一杯冰镇的青梅汁一样,有些酸涩却又很舒爽。

    江无瑕看的眼睛发直,她并不喜欢石之轩那种带着邪魅肆意的英俊,反而对这种带着少年气的青年,完全不能抗拒。

    宋缺这一身打扮,简直戳中了她的喜好,叫她看来看去看不够。

    这样露骨的眼神,要将他吃了一样,武功比江无瑕高出许多的宋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直白,实在有点不害臊了。

    但如此热烈的,虽不含蓄却丝毫不做作的表达,却叫宋缺觉得窃喜和甜蜜的同时,又让他的喜欢增加了几分,因为他的生活中,一直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习刀,习兵法,带兵打仗,为族中弟弟妹妹们做个榜样标杆。

    生活中大概唯一的意外便是遇到梵清惠,过了几天属于自己的游山玩水的日子,但他们之间仍旧论天下局势,论道则更多。

    他是决计不肯对梵清惠说自己的私事。

    可眼前这个姑娘,却像是一滩没什么波澜的死水中,忽然游进来一尾金色的鱼,这只鱼灵动调皮,甩着大大的宛如轻纱般的尾巴,没有什么自知之明的到处游来游去,将这一池死水搅动的到处都是旋涡,都不知为主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困扰。

    青年并没有爱过什么人,他尚不知道,这种不舍的带着酸涩的感情,是萌芽的爱意。

    他只是很高兴,高兴的像是整个心被暖暖的热流胀满,像个水球一样,一戳就要破掉了。

    宋缺为了掩饰这种窘迫,被她用露骨的欣赏眼神盯着,有种辣的难受的感觉,他转移着话题:“我曾与净念禅宗的了空师傅有过一面之缘,他曾同我论过佛理,其中便有个十分有趣的理论,佛家认为色即是空,美女是魔。若净念禅宗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无瑕这样的美人儿,岂不是里面的大魔头?”

    噗嗤一声,江无瑕笑出声来,她托着腮,看着宋缺,懒洋洋的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

    “这种扯淡的理论,你也会信吗?所谓美女是魔,梵斋主也是美女,难道她也是魔?慈航静斋的碧仙子,也生了一副好样貌,难道她也是魔?不说别人,只说你的堂妹宋真,也是个小美人儿,你看她也是魔?”

    “这自然不是,她是你的堂妹,你又怎会对她生出暧昧心思,你们男人,之所以看美女是魔,是因为你们自己动了心,生了欲,欲将美女在你们心中的形象化为了魔,让你们心驰神遥,让你们心神激荡,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陷入爱情之中,被爱欲掌控,让你们变得不再像自己。”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心智不坚,便故意栽赃女人,说美女是魔。”

    江无瑕忽然坐起身,醉醺醺的探过去,却因为喝酒的原因,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他身上。

    宋缺扶住她,按住她的肩膀,岭南气候潮湿闷热,哪怕是他们这样可以用内力调节身体的高手,也不愿穿着厚重的锦衣。

    她身上只有两层,里头的内衫和外头的纱裙,单薄的隔着衣裳,他就感受到了手下,她纤弱的肩膀。

    他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手指竟可以直接延至她的后背肩胛骨处。

    她好瘦弱,好纤细,怎么会这么小小的一只,视线往下,又看到她细弱的腰,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折断一般。

    这样娇小的身体,应该如同温室中被精心栽培的芍药花一般脆弱,放在野外是养不活的。

    可是她身上却好似有着无穷的能量,剑招精妙绝伦,初出茅庐就敢挑战岳山。

    “看着我哦,宋缺,红粉骷髅,你瞧我的脸,可瞧出可怕的枯骨了吗,嗯?”

    宋缺默不作声,因为已经说不出话来。

    太近了,他嗅到她身上浓烈的酒味儿,混杂着一股幽香,好像是她身上自带的香气,像是被酿造窖藏多年的蜂蜜酒,浓郁的芬芳香甜,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

    他没有瞧出什么红粉骷髅,只看到她月亮一般皎洁的面庞,浓黑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和红润的像是花瓣一样的唇。

    哪怕这是红粉骷髅,是会吸□□气的妖精,怕是也有的是男人想要凑上去,为她的修为添砖加码。

    江无瑕打了个酒嗝,满满的酒气,直扑他的脸,她看的好笑,还故意对着他呼气,就要看这个板着脸的正经小子,露出尴尬窘迫的样子。

    这般恶作剧,就像吃了蜜一样高兴。

    她却没想过,如此撩动男人的心,一旦男人认了真,她可就逃脱不了了。

    江无瑕素白的手指带着喝酒后的热力,抚摸上了青年的额头,一寸寸往下,描绘他的五官,她还犹嫌不够般,摸着青年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不住耸动的喉结。

    当摸到他的喉结的时候,青年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忍不住睁大眼睛。

    “宋缺,我可是大魔头里的大魔头,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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