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估计时日不多。
“娘，您不会是骗我的吧？”
前两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就是去医院检查一下然后就说病了，而且……
“我跟了你爹几十年了，他那个人啊，有什么事儿都窝在心里，从来没有对我提出个什么要求，这次让我陪他出去走走，真要没什么事儿他是不会这样说的。他知道我家里丢不了手。”
“算了，将该杀的都杀了吧，该卖的卖了。”
李英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娘，您是不是搞错了？”
黄小苗坐在那里半晌抹了一把泪。
“你收拾一下，我去找你幺奶奶，让她将家里的两头猪撵回去喂。”
秀竹娘听说黄小苗终于想通了要去城里和孩子们住一起都表示支持。
“你早该这样做了，你看看，你们的福气多好啊。人一辈子挺短暂的，别总想着山上那点活儿，活碌比命长。”
黄小苗笑着说是。
然后秀竹娘就来买了家里两头半大的肥猪。
价格上黄小苗比卖给外人要便宜些。
不仅卖了半大的猪，还卖了两千斤的玉米给她。
“你两口子真正是舍得干，种这么多玉米。”
“想着喂家禽方便些。”
黄小苗仔细想着过往是不是真的太累了，所以男人才累出了病来了？
心里难受得厉害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处理着家里的事儿。
鸡鸭悉数杀了带进城里去吃。
傍晚的时候陈方就开着车回李家寨子了。
“陈方，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李英一见连忙问：“娘说爹病了，很严重的病，这不是真的，是娘听错了对不对？”
陈方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是很严重，英英，你要坚强点，要不让父母看了心里更难过。”
李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陈方再次痛苦的点了点头：“医生说最多就是两三个月时间。”
李英的脸瞬间苍白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英英，英英，没事，没事，你快深呼吸快”
好半晌，李英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你们骗我的。”
陈方将人抱在怀里，给她擦着泪，这时候劝她不要哭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不如由着她哭出来更好一些。
“英英，陈方回来了是不是？”
秀竹娘在门外喊：“你们今天就走吗？”
李英连忙擦干泪，这时候黄小苗已经迎了出去了。
“幺婶儿，今天就走，马上就走。等会儿我将钥匙交给您，还指望着您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家里呢，十天半个月的过来帮我开一下门通个风，没人住的房子容易潮。”
“好好好，你放心吧，保管你们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说到这里秀竹娘问：“过年要回来过吧？”
“如果没什么变化可能会回来过的。”
陈方和李英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心如刀绞。
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呢，也不知道他爹……
这边将所有的想带的能带的都带上了。
“这一包衣服是你爹的。”
再不穿，以后都没有机会穿了。
李英泪如雨下。
陈方听到这里心里也是塞得慌。
“到家里的把泪擦干吧，我爸很坚强的。”
从头到尾都没见着老丈人流一滴泪。
这要是见妻女都哭成了泪人，他心里还不知道该难受成什么样子呢。
李英哽咽着答应。
“人一辈子，还真说不好会遇上什么事儿。早晚都会走那条道的。”黄小苗反手抓着女儿的手安慰她：“你看看当年黄伟毫无预兆的就走了，你爹今年六十四既然到了这一步，咱们就满足他的心愿，不带遗憾的走。”
“娘……”
李英扑在了她的怀里大哭起来。
“哭吧，哭吧，想哭就哭，等见着你爹了，咱就别哭了，省得他心里也不好受。”
黄小苗摸着女儿的头，默默的流泪。
心碎一地。
市里，钟影看见公公来了自然就下厨做好吃的。
“小影别忙乎，两个孩子呢？”
“在学校里住校呢一周回来一次。”钟影道：“今天周四，明天晚上就去接回来。”
“好，接回来好。”
他现在想看孙子孙女看外孙外孙女。
说起，儿子闺女都挺好的，都是有福气的。
再看着儿子家买的大房子宽敞明亮的。
“军军啊，你比你爹有本事。”李荣华看着儿子的造化很是欣慰：“年轻人就是该像你们这样，不怕苦不怕累，敢拼敢干，好，很好。”
“爹，您虽然没有开店买房子，但是您也很有本事，您养育了我和英英，我们就是您最大的本事。”
“呵呵，对对对，老子也不差！”
儿女都有出息，在李家寨子谁不说他李拐子黄矮子有本事，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人到底是要死的，他还有什么遗憾的？
出去走走看看。
等见着黄小苗的时候李荣华还笑着道：“我还担心你不来呢？”
“咱们家大事小事都是你说了算，你要让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你呀……这些年也苦了你了，以后，你也得学着自己做主了，好好儿的过日子，地里的活儿是该丢下了……”
“等以后，你就不要回寨子了，搬到城里来挨着军军住，高兴了去英英那里耍几天，也可以去大妹家里看看……”
“你也要注意身体了，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
“我原想着怎么也能陪你到老的，七八十岁的时候咱们都走不动了再来靠儿孙养老，没想到……”
没想到他要先走一步了。
看着这个身材矮小却陪伴了他四十多年的女人，李荣华的眼眶红了。
“你是要挖我的心噢。”
没有儿女在面前，黄小苗伏在他身上哭了：“你若走了，我也不活了。”
“傻婆娘。”
这话让李荣华一惊：“你可别这么残忍，你是让英英军军同时没有爹娘不成？阎王爷要我三更死，我也活不过五更天，但是你不同，要是做了傻事，老子在九泉之下也不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