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林府静谧的书房中,林安成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

    聂小倩陪在旁边,安静地磨着墨,眼睛好奇地看着林安成面前的几张纸条。

    按理说,魂道八品离体境的她,本不应该拥有驱动实物的能力,但这位聊斋中最著名的女鬼,却仿佛天生与众不同,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当然,跟真正的驱物境魂修还是有差别的,聂小倩现在只能驱动一些小物件,也无法用之对敌。

    林安成见惯了她的古怪,也就习以为常了。

    更何况,聊斋原著中,聂小倩可是完成了生死之交的壮举,甚至为宁采臣生下过两个孩子。

    与之相比,磨个墨真不算什么。

    暖黄色的烛光将两人的剪影映在墙上,颇有些红袖添香的温馨感觉。

    可惜,林安成此时根本没心思去体会少女的温柔。

    他正专心致志地将“弓箭杀人案”的十一位受害人的重要信息都写在一张张纸条上。

    等十一张纸条写完,林安成将它们按顺序平铺在桌面上。

    只是在铺到第九张纸条,也就是代表丁山长的那张时,林安成却陷入了犹豫,似乎不知该不该将其放入队列中。

    聂小倩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白杨树树芯中,而这枚树芯被林安成做成了一个挂饰随身携带,所以她也就跟着了解了此案的前因后果。

    此时见到林安成迟疑不决的模样,聂小倩便开口问道:

    “公子,您是觉得丁山长的死有问题吗?”

    “是的。”林安成点点头,决定找个人聊聊,自己也能趁机理一理思路,或许还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启发,“杀死丁山长的手法,看似也是弓箭,但却与九娘和胡参议完全不同。”

    “有何不同?”

    “后两者是箭术,但丁山长,却是死于魂术!”

    “魂术?”聂小倩皱起了秀眉,也没有去追问林安成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一点的,便直接相信了这番论断,继而点头道,“这么一说,丁山长之死确实很古怪,而且他的死跟九娘的死近乎同时发生,但此案之前的八位死者,却都是间隔两三天才被杀害的,从这一点来看,确实可能存在两个凶手。”

    林安成点点头:“不错,在我看来,‘弓箭杀人案’的真凶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像个老练的猎手,他会花时间去观察自己的猎物,收集他们的信息,耐心地等待最佳出手时机,一击毙命!但是……丁山长跟九娘之死却相隔太短,若真是同一人所为,根本不该如此仓促。”

    “杀人手法不同,作案习惯也不同,莫非丁山长并非‘弓箭杀人案’的受害者?”

    “我是这么猜测的。”林安成摩挲着手中那张写着丁山长资料的纸条,斟酌道,“丁山长之死,很有可能是模仿作案。凶手想将此人之死嫁祸给‘弓箭杀人案’的真凶,从而逃脱法律的制裁。但如果真是如此,丁山长的属相为何没有出现问题?

    “若说山长属相是个巧合,或者模仿作案之人或许洞悉了真凶在按生肖顺序杀人,便特意等轮到申猴时,再杀掉山长来让自己的模仿更加逼真,还能勉强解释得通。但那位真凶,为何在发现有人在模仿自己之后,就跳过了山长的申猴属相,去杀下一个酉鸡?”

    聂小倩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公子,我觉得‘弓箭杀人案’的真凶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法否认丁山长并非自己所杀,便只好在选择下一个目标时,跳过了丁山长所代表的申猴,这样他这个按生肖顺序杀人的方案便不会出现纰漏。”

    “那他为何非要坚持让受害人按照生肖顺序呈现呢?”

    “或许……这是他某种不可理喻的奇特癖好吧。”

    林安成摇摇头,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聂小倩又道:“或许,凶手正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需要按生肖顺序杀死十二个属相不同的人。”

    “还是不对。”林安成依然摇头,“若真是如此,那他就更不该跳过‘申猴’,去杀九娘这位‘酉鸡’了。”

    “会不会这种仪式对谁杀的没有要求,只要死的人是按生肖顺序就行了?”

    “那应天府每天都有各种属相的人死,凶手岂不是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人了?”

    林安成话刚说完,就忽然灵光一闪,道:

    “我觉得你说对了一点,或许对于真凶来说,谁杀的这些人真的并不重要,他只要死的是这些人,而且他们都按生肖顺序死就行了!”

    聂小倩停下了手中墨锭,疑惑道:

    “公子,您是说,凶手并不在意死的是谁,或是被谁杀的?”

    “不。死的是谁凶手应该还是在意的,一个如此谨慎,如此冷静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他是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藏得比较深……”

    说着说着,林安成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终于明白了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关键所在。

    聂小倩却越听越迷糊,只是见林安成沉思的模样又不敢出声打扰。

    林安成将手中的纸条放回桌面,笑道:

    “我终于明白了!”

    “公子,您明白了什么?”聂小倩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我明白了凶手为何一定要按生肖顺序杀人!”林安成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这是他在故布疑阵的障眼法!”

    “障眼法?”

    “没错。”

    林安成从面前的十一张纸条中抽出五张来,口中道:

    “凶手杀这么多人,其实只是为了将他真正想杀的几个人隐藏在其中,所以当他发现有人模仿作案时,不得不配合对方,跳过了‘申猴’,去杀‘酉鸡’。为的,就是不破坏死者的属相顺序。

    “呵呵,但这个所谓的‘按生肖顺序杀人’,其实不过是个障眼法!用来误导官府的查案方向!

    “凶手如此执着于此,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不敢直接杀自己的目标,否则必定会暴露!”

    聂小倩看着林安成抽出来的五张纸条,也恍然大悟道:

    “这五位,全都是朝廷官员啊!”

    但随即,她就又陷入了新的疑惑中:

    “可是,公子。凶手如果要杀的是这五位官员,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多杀这么多人,来将自己的真实目标隐藏呢?”

    林安成甩了甩手中的五张纸条,笑道:

    “因为这五个人的身份,会透露凶手的杀人动机,甚至是他的真实身份!”

    聂小倩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对啊,这些死者中,官员的数量确实太多了一些,明显真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所以,他是跟这些官员有仇喽?”

    林安成仔细审视了手中的五张纸条,又从中丢下一张,只保留四张在手里。

    聂小倩见状很是疑惑,刚想开口询问,却听林安成已经解释道:

    “那一个恐怕也是障眼法,真凶的目标并不是普通的官员,而是进士出身的官员!”

    “进士出身?”聂小倩仔细一看,才发现林安成手中的四张纸条所代表的死者,居然全都是进士!

    要知道,进士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本就无比稀少,怎么可能一场死了十一个人的连环杀人案中,刚好就出现了四个之多!

    这显然不可能是巧合。

    凶手根本不是在按生肖属相杀人,这只是他的障眼法。

    他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这些进士出身的官员!

    “可……可凶手为何要杀这么多进士?”聂小倩再次问道。

    林安成似乎胸有成竹,反问道:

    “什么样的场合,才会出现这么多的进士?”

    聂小倩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

    “科举?”

    “对,但再具体一点呢?”

    “殿试?”聂小倩皱了皱眉,“可殿试是在京城啊……”

    “不。在应天府举行的乡试也会出现如此多的进士。”

    聂小倩似乎明白了过来:“公子是说,乡试的举人中,也会有不少人将来考取进士?”

    “不。你不要将目光局限在考生。”

    “您是指,考官?”

    “不错。”林安成的笑容越发灿烂,“大周乡试一级的考官,按要求必须全部是进士出身!所以这位凶手,恐怕是在针对某一届江州乡试的考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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