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邵云志,应天府钟霞县人,建武三十一年的秀才,四年前参加江州乡试,可惜并未中举,而且还因此染上风寒,从此缠绵床褥,终于在去年冬天没能熬过去,一命呜呼。”

    马车中,蔡继松向林安成介绍着情况。

    “此人可是有什么武艺高强的亲友?”

    “不错。邵云志有一哥哥,名为邵云飞,乃是神武军游击将军,善使弓箭,去年年底刚好回乡探亲,如今应该还在应天府!”

    果然是军中高手。

    只是没想到并非来自江州卫,而是神武军。

    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遇见了神武军之人,林安成心中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感受。

    “那我们现在是去钟霞县抓人?”

    “不错。”蔡继松兴奋地搓搓手,“我已经让任捕头带人先行一步去了。”

    林安成连忙提醒道:“蔡大人,那邵云飞若真是凶手,武道修为深不可测,光凭县衙捕快,恐怕未必能将其捉拿归案吧。”

    蔡继松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本官已经派人通知了都指挥使司和内卫司。”

    “您还通知了内卫司?”林安成皱了皱眉。

    在他看来,其实通知都指挥使司就够了,这邵云飞毕竟也是军中之人,让江州地方部队前来支援是应有之意。

    但内卫司……

    这起案件怎么也轮不到内卫司来管,而且之前布政使赵煜就很反感内卫司的人胡乱插手地方事务。

    蔡继松此举,要是被赵煜知道了,恐怕免不了一顿责骂。

    蔡继松显然也知道林安成的意思,于是唉声叹气道:

    “本官也知道不应该通知内卫司,但……哎,你也不想想咱们江州都指挥使司里都是什么人?”

    林安成愣了一下,然后才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原来江州都指挥使司中,竟然有大半官员都是从神武军中退下来的。

    像之前他见过的那位都指挥佥事刘骁锐就曾是神武军参将。

    这其实都是因为,江州地方部队的一把手,都指挥使大人,赫然正是原来神武军的二号人物——邹秉义!

    二十年前因前太子谋反一事牵连,神武将军左定方被软禁在京城,邹秉义也被调离了神武军。

    当然,朝廷并未限定此人自由,不仅给了他一个英睿伯的爵位,还将其任命为江州都指挥使。

    这二十年来,邹秉义便一直在江州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没动过,不升不降,也不调动,真不知道朝廷对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而他行事也颇为肆意,甚至不顾忌讳地将很多神武军中的部下都调来了江州都指挥使司,几乎将治下的江州卫打造成了一个小号的神武军。

    当然,江州卫无论是兵源兵额,还是装备钱粮,都比神武军差远了,更何况,这样的地方部队没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光凭那些神武军旧将,也根本无法与大周最精锐的边军相提并论。

    但无论如何,江州都指挥使司跟神武军之间有这样的渊源在,而邹秉义这位英睿伯又是出了名的护短,也难怪蔡继松会画蛇添足地通知内卫司了。

    他明显是担心都指挥使司的人念着当年袍泽之情,故意将邵云飞放跑。

    想通了这一点,林安成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钟霞县在应天府城南四十余里,午后三刻,蔡继松和林安成也终于匆匆赶到。

    见到前来迎接的县令和任捕头,蔡继松连忙问道:

    “你们没有贸然行事,打草惊蛇吧?”

    “没有,没有。”钟霞县令连连摇头,“下官只是悄悄找到了一位邵家邻居问了问,得知那邵云飞果然还在家中!”

    “好!”蔡继松又搓了搓手,显得既兴奋又紧张,“等都指挥使司和内卫司的人到了,再实行抓捕!”

    “是!”

    虽然交代了手下要耐心等待,但蔡继松自己却在马车中坐立不安。

    估计是想到这起折腾了一个多月,差点断了自己官途的大案终于要落下帷幕,他也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林安成正想开解几句,就听到马车侧壁忽然被人敲响。

    “出什么事?”蔡继松一惊一乍地叫道。

    “蔡大人,本官已经到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方乙嵬!

    林安成立刻听出了这个极具特色的声音。

    “方大人,您这么快就到了啊!”蔡继松连忙走出马车,向方乙嵬行礼道。

    方乙嵬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淡淡道:

    “还等什么呢,走吧,跟本官去抓人。”

    蔡继松谄媚一笑,道:

    “方大人,还是等都指挥使司的人来了,再一起行动吧。”

    “怎么?你觉得本官抓不住那凶手?”

    “当然不是!”蔡继松连忙摇头,正要解释,就听方乙嵬又道。

    “本官劝你还是趁着都指挥使司的人未到,赶紧将那邵云飞抓住为妙。不然等邹大人来了,呵呵,可就不好说了。”

    蔡继松还是有些犹豫:“一个游击将军,应该不至于惊动英睿伯吧……”

    方乙嵬呵呵一笑,道:

    “你可知道,那邵云飞二十年前就是游击将军了,而且还是统帅神武军斥候营之人,跟随着神武将军南征北战,立下过汗马功劳。邹大人曾几次想将此人调来江州卫,可惜,此人一直不愿离开神武军。”

    林安成闻言微微一惊。

    他虽然对行军打仗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斥候在一支军队中的重要性。

    而且,一般越是经验丰富的将军,越是注重斥候营的建设,往往会将最为信任,最为机灵的手下调入斥候营中。

    这位邵云飞能成为神武军斥候营的统帅,显然是个智勇双全的厉害人物。

    也难怪此人在应天府这样的地方连杀了十多人,其中还有五位朝廷命官,府衙搜捕了一个多月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

    只是这样一个人物,居然二十年官职丝毫未变,可见他如今在神武军中过得也很不得意啊。

    蔡继松也明白了这个邵云飞的厉害,一番挣扎之后,居然转向了林安成,笑道:

    “林大人,布政使大人既然指定您来全权负责此案,不如就由您来决定,是否现在就进行抓捕吧。”

    好家伙,这锅甩得真利索。

    难怪本事不咋样,居然能做到五品大官。

    林安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果断道:

    “下官以为事不宜迟,应尽快抓捕嫌犯邵云飞,免得夜长梦多!方大人,有劳了!”

    方乙嵬淡淡一笑,道:

    “好,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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