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朝中太师,光临濂溪书院,自是书院的福泽,高兴还来不及。

    书院上下,更是对此良师,多有尊重。

    此时邹从儒便停下来,微微俯首,等对方先过去。

    颜良庭光顾濂溪书院,不少先生都上赶着拜访,邹从儒却没赶这趟,他虽赏识人才,可对于攀扯关系不大感兴趣。

    而且这颜良庭以前在太子跟前仕进,保不准有没有与朝中派别牵扯上关系,他想着还是避讳着些好。

    却不想,这颜良庭在与他面对面交错而过之后,又停了下来。

    颜良庭垂眸,看着地上被丢着的宣纸,目光停在纸上写着的文字上。

    邹从儒抬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沓纸,发觉是他刚才走得急,不小心给丢下的,他刚想开口。

    只见颜老身后的随从弯腰把这张纸捡了起来,捧给颜良庭看。

    颜良庭拿起宣纸略微扫了几眼,严肃的面容忽然有了些笑意,道:“这诗写得倒是很有意思。”

    邹从儒反应过来,颜良庭之所以能做太子尊师,学问上自是达到了巅峰造极的境界,颜老年轻时,还曾以一本诗作,征服天下文人。

    实乃诗界中的佼佼者。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诗,对他来说,不仅是班门弄斧,更是关公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邹从儒道:“的确,就是匠气太重,略有些急于求成。”

    颜良庭转身,把这篇诗作还给了邹从儒,却又道:“字倒是写得不错,但评价其急于求成,未免也过了些,上边的每一首诗,都标注了写的时间,我看这学生能在短时间内,写这么多首,底子应当是不错的,是个可雕之才。”

    邹从儒微愣,不说这颜良庭与他的观点不谋而合,让他觉得惊奇的是,这颜老似乎与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看起来并不像这么高高端着,倒是挺平易近人的。

    邹从儒把那张纸接过,道了声“是”。

    颜良庭目光却又落在了邹从儒手上的那本藏书上。

    当即又开口道:“这可是《上林集》?”

    邹从儒微愣,又道了声“是”。

    “可否借我看看?”颜良庭开口。

    邹从儒:“……”

    这颜良庭身份尊贵,想要找什么书没有,怎么就盯上他这本了?

    前两日,他想着造福书院,把另一本捐了上去,现下他只剩下一本了。

    邹从儒抬眼,很想说,您老要是想看,直接去问书院拿便是,就不要跟他抢这一本了。

    可是看着颜良庭那真诚的目光,这话好似不怎么说得出口。

    他忍了忍,当即便说:“当然可以。”

    说罢,便把书递给了对方。

    颜良庭看着他这模样,眼角带了些笑意,显得眉目可亲起来,他说:“可是夺了先生所爱?”

    邹从儒:“非也,到时颜太师若是看完了,只管差遣下边的人归还此书便可。”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邹从儒便转身走了。

    等人走远,颜良庭身边随从忍不住道:“拿他一本书又如何,多少人上赶着送咱们书,就他这么抠搜,还要把书还回去。”

    颜良庭摇摇头,用书敲了敲随从的额头,道:“邹先生乃爱书之人,倒是不畏门庭,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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