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闻言一愣,低头看去,他手中的墨竹折扇果然拿反了,手上握的是扇面那端;

    可是通过墨竹折扇,秦香莲更看到了自己双脚上的布鞋,穿反了。

    这一刻,秦香莲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乱了。

    第二天一早,秦香莲穿戴得干干净净,依旧是那一身大红色艳丽的锦绣衣袍,公子世如玉。

    死牢之内;

    “将房门打开。”秦香莲轻声吩咐,两个狱卒连忙开门,秦香莲迈步而入,一眼便瞧见正跷着二郎腿,吃着椒盐花生米,嘬着小酒,潇洒快活的风业。

    虽然这样的待遇对于风王的身份来说已经简陋得不行,但是风业并不在意,他现在心中的愉悦比身体上的愉悦要多得多。

    可是秦香莲却见不得他好,一看到风业这副模样,仿佛吃定了他一般,心火就止不住地往上涌。

    但是一想到踏入燕地的百万大军,秦香莲不得不将怒火给忍住;

    漫步来到风业的身前坐下,秦香莲冷着脸说道:“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只是可惜呀,性命在本刺史手中,说你倘若本刺史砍下陛下一根手指头送过去,朝廷的大军是退还是不退?”

    风业闻言放下筷子,将双手就摆在秦香莲的面前,笑盈盈地说道;“你有这个胆子的话,需要哪一根,来砍便是,寡人若是吭一声,便再不做大风的王。”

    “拿刀来!”秦香莲怒气上涌,十分果断地喊道。

    一名狱卒连忙拔出腰间的长刀递了过去,秦香莲手握长刀,作势要砍,并且冷笑道:“要砍就砍十根!”

    风业只是微微冷笑,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秦香莲有些拿不准,便冷声说道:“只要你现在亲笔下一道旨意,让他们退兵,我可以暂时保住你的指头,如何?”

    风业笑道:“你不敢杀寡人的,而且还会将寡人好好地送回去。”

    “但是也可以送个残的风王回去!”秦香莲冷笑道:“听闻陛下喜好女色,倘若陛下成了一个阉人,与太监一般无二,不知道风王这个位置坐着还是否舒坦。”

    “你在威胁寡人?”

    “陛下可以这样理解。”

    风业一拍桌子,将酒杯内的燕酒快速地泼在秦香莲的脸上,并低吼道:“倘若你敢动寡人一根汗毛,寡人大不了一死;

    可是寡人死,你得挨千刀!”

    秦香莲满脸的不知所措,他怎么都没想到年纪不大的风业居然如此硬气,连死都不怕。

    如此一来,他最后的翻盘希望都没有了;

    一个强硬无比的风王,那就只能来软的。

    只是秦香莲现在恼羞成怒,擦了擦脸,愤怒地摔门而去。

    牢头连忙让人锁了房门,风业则没好气地坐下,嘀咕道:“当寡人吓大的。”

    他根本就不是虚张声势,人活一世,要的就是活得潇洒快活,倘若被砍了零件,成了一个残疾人,那他宁愿死去。

    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要么成王,要么死,至少能体面些。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风业唯一的改变就是心态,筚路蓝缕、如履薄冰,他早就不怕死了。

    不然也不会做这种以身试险的事情。

    只是风业现在也有所忧虑,秦香莲来找他,风业心中就有了底,一定是赵黄巢带着百万大军来到了飞燕关外。

    可是若仅仅是在关外驻扎,秦香莲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他,并且失去方寸,急于让他下旨退兵。

    莫非,飞燕关外的大军进攻燕地了?

    风业越想越觉得后怕,也许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大风的格局现在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闹成什么样子,现在是有一支军队在救他的;如此他暂时可以高枕无忧。

    秦香莲回府平复了一下心情,与风业示软求和甚至是讨好,这样的事情秦香莲做不到,那么就只能另寻出路。

    转眼从上午思虑到了下午,秦香莲依旧没有头绪,可是却收到了飞鸽传书,燕地再丢三城,各城守军溃不成军,没有丝毫战斗力。

    各城的商路直接被切断,燕地商人们损失惨重,倘若他不给这些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商人们便会不再拥戴他;

    失去了商人的支持,也就代表直接失去了大量的财富与资源,仅凭刺史府的财政,可扛不起大规模的打仗。

    况且想要正面硬抗,抵抗白子弱所率领的百万大军继续推进,那么只有一种做法,那便是他亲自出面领兵,大都督常玉辅佐,下令将驻守在边疆的燕地精兵给全都调回来,与朝堂百万大军作战。

    只是这明显就是拆东墙补西墙;

    边疆没有重兵把守,各个虎视眈眈的国家便会趁虚而入,就算他领兵将朝廷的百万大军给击退了,也必然损失惨重;

    到了那时,拿什么来对抗已经露出血盆大口的各国。

    至少现在的问题只是大风内部问题,自家问题自家解决,与风业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

    至于与各国之间,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可不会让你占半点的便宜。

    可若是放任不管,朝廷的大军迟早会打到鱼州来,到时候结果是一样的,他的命还有没有就要另说了。

    想到此处,秦香莲有些崩溃,难道他真的要向风业妥协吗?

    向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孩子低头认错,乞求对方的原谅?

    傍晚时分,常玉又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秦大哥,你若还认我这个兄弟的话,就将风王给放了吧;

    我们二人本就是大风臣子,不敬君王,本身就是天大的错误。”

    秦香莲连恼怒地吼道:“这些话当初做决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无法收场,对我吼什么,你是在怪我?”

    常玉低吼道:“大哥,做错要承认,挨打要站稳,我们错了!”

    “你什么意思?”秦香莲反问。

    常玉深呼吸一口气道:“秦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就算做错了事,要死要杀头,常玉也随着大哥去了,无怨无悔!”

    “可是,我们兄弟二人酿成的大错,不能让燕地的百姓、戍边的将士来买单!”

    说到这里,常玉忍不住红了眼眶,哭出声来:“陛下如果要杀要怪罪,我们兄弟二人大不了一死,我不怕!”

    “大哥,你忘了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对着天空说的誓言,你对我说,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大家富足美满,年年有鱼,岁岁有盼;

    现在我们做到了,我们一起的努力,将燕地发展成了理想中的模样;

    这样好不容易得来了理想,你想亲手毁了它吗?”

    “我没忘,怎么敢忘!”秦香莲怒吼着。

    常玉哽咽着说道:“那白子弱就是个杀魔,再让他如此胡闹下去,我们一起努力打造的燕地,就完了~”

    “世人不是常说当今陛下仁义无双、爱民如子吗,为了赵地百姓,他愿意以身犯险,那么为了燕地百姓,他应该也会答应……只杀我兄弟二人。”

    秦香莲低着头,滚滚热泪止不住地流淌,但还是坚强地擦干眼泪,哽咽着说道:“兄弟,你走吧,去边关再也不要回燕地;

    你说得没错,风王确实仁义,我会用一切代价换你一条性命;

    你好好活着,将来替大哥守住燕地,守住百姓们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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