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面上,落叶随着水流一路向下,畅通无阻。
一片叶子从长出来并且落下,都似乎顺从这一种命运的痕迹。
“不知,随波逐流是否是随心所欲。”
伏海以这片落叶为引子,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这个问题的主体是随波逐流。
看似万事万物都在选择自己的道路,但实际上都是在随波逐流。
一颗植物的种子,落在了那一块土地后,只能在那里生长起来。
吸收土地的营养,吸收阳光,这就是随波逐流。
而蝴蝶和飞鸟,看起来在成长后,就能够自由的飞翔在这片天地。
然而,
它们也要随波逐流的寻找食物,在固定的季节当中交配,在一定的寿命后死去。
春去冬来,虽然是不同的蝴蝶和飞鸟,实际上蝴蝶和飞鸟都在做着相似的事情。
至于人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小的时候,受到了父母和邻居的影响。
在稍微长大后,又受到了妻子和儿女的影响,甚至会多受到国家的影响。
哪怕老了,也会出现各种类似的疾病。
你做出来的每个选择,好像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识在内,但又有多少是受到你掌控,多少是受到周围的影响,你掌控的又能改变什么?
这谁也不知道。
伏海记得前世,他背过的《论语》中有一句话。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是孔子对自己一生的概括。
而现在这句话也是不久前听孔子亲自说过的句话。
所以这个问题是伏海对于随波逐流的世界本质,和孔子自身随心所欲境界的一个碰撞。
而孔子在听见这个问题后,稍微有些沉默。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认的。
部分的随波逐流是随心所欲,但部分的随波逐流肯定不是随心所欲。
如果只是回答部分一个准确结果的话,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必要谈论的。
伏海表面上是问群体,此时却在问孔子。
他说自己随心所欲,这随心所欲是否是随波逐流。
或者说,他孔子是否在随波逐流。
“不是!”
在思考了一会后,孔子捡起了地上的一片黄色的落叶,捻在手里说说道。
“生命有顺从和不顺从。”
“水有自上而下,也有向上的蒸腾。”
“叶子看似被树放弃,看似受到风的侵扰,看似只能随着水流溜流走。”
“但叶无所同,本身就是他们的不顺从。”
“叶子的形状才是随心所欲,随波逐流不是。”
孔子拿起了那一片叶子,丢向了溪水当中。
这一片叶子飞旋着下去,直到落在水面上,流淌下去。
伏海顺着那片落叶看了过去。
这河里是有很多的落叶,终究不是完全相同的落在了河中。
落在在水中,有的会被河里的鱼吃了下去,有的会在岸边搁浅,结局也不尽相同。
从树木到飞鸟,他们也许不需要随心所欲,但一定需要随波逐流。
如果没有随波逐流的话,就没有他们生命基本的绽放。
随心所欲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结果和认知?
伏海对这个答案似懂非懂。
于是乎,他打算把问题再问明白一点点。
“我曾听汝说七十而随心所欲,不知这如何解?”
“弟子且可为官建言,汝必知其关窍,为何不做变通?”
伏海见过孔子的日常,能感受到那一种矛盾的存在。
他很难把这种矛盾和随心所欲联系起来。
在他的心中,随心所欲不能和无法无天联系在一起,两者有些共同的地方。
那就是受到的阻碍会非常的小。
但孔子不是这样的。
让伏海感觉到,叶子明明知道会枯黄,会有风,却仍然选择了成长悲壮感。
就如同孔子行走了这么多的国家。
他觉得孔子在出发的时候,就对这么些国家有了解。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被拒绝吗?
明明不知道不可为却为之,处处是束缚和局限,就好抽象一个人在带着镣铐跳舞。
这样真的能随心所欲吗?
“我曾经看见了一条大道,而在这条路上有一座山拦住了,我花了一生的时间,去试图把这座山搬掉,你问我为什么不绕开这座山?”
“我有很多的弟子,他们看见我在搬这座山的石头,觉得很钦佩,就参与进来了。”
“为此,他们也看见了这座山,我的弟子们在看见这座山的,有选择绕开的,有选择去叫人的,有选择跟在我后面叫人的。”
“有了他们的存在,不说这一座山会被搬走,但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条道被山拦住了,总有人会和我一样,试着把山搬走。”
“如果我不试图去搬这座山,以后就很难看着和我同样走这条路的人出现。”
“就好像你说的随波逐流,先要有波,先要有流,我愿意做那波流,我既然做了那波流,那我是不是随心所欲?”
孔子在话语结束后,还不由的形成了一个悖论。
伏海在听完这么一番话后,也有些怔住。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感觉,随心所欲并不是真真正正的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不是说把整个世界都看透了,才能做下去的结果。
随心所欲就是能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能看见自己远处的一个点,你知道要怎么过去。
哪怕这中间有什么阻碍,你有什么阻碍,依旧不畏惧。
就好像你想跳舞,哪怕戴着镣铐跳舞都是在随心所欲。
哪怕你全身不能动,有一阵风吹动了你的头发,你依旧是随心所欲的。
当然,
孔子对自己要走的路很清楚,“仁”、“礼”、“美”、“善”是他行走的准则。
伏海自觉自己做不到这些。
哪怕唯一的善良,都不敢太保证。
未见四宇,未曾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