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小吏身后,吴楠拨开蓬枝乱草,不满地叫道:“刘有,人家又不在咱管的道路上行走,你拦住人家干什么?”

    刘有斜瞥他一眼,神色不耐。

    “少他娘的管老子!你兄弟赵兴领着他孩子和邻里去河湾村,从这里经过,我睁只眼闭只眼不收钱。

    其他人,老子想怎么收就怎么收!你管得着吗你?少他娘的多管闲事!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刘有原是县里的一个地痞无赖,常和一伙兄弟四处游逛,偷鸡摸狗,吃酒看戏占便宜。

    县城中人对他们憎恶不已,有那兄弟多的厉害人家联合邻里,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

    刘有一伙人刚安分没多久。县令为了收路费,广招人手。他们如闻见臭肉的苍蝇一般迫不及待报了名。

    摇身一变,成了县衙小吏。他们找了个由头,把曾经打过他们的人家,整治得险些家破人亡。

    这回再也没有人敢报复他们。

    权势在手,众人畏惧,刘有一伙人越发得意。

    县令在前往县城的几条大路上设置了路障。其中,直接通往县城的一条路收的铜板最多。

    刘有和兄弟们贿赂了守城门的兵目。每日收了钱,各自一分账,给县令也留口肉吃。

    可好景不长,不知是哪个泄了密,大家都这么干。

    和人家有关系的小吏比起来,他们到底是新人。

    不知不觉就被挤出来,扔到了河湾村到县城这条路上。

    谁不知道县城的公子小姐们近日喜欢去河湾村,说是看劳什子美景,又能读书学习。

    贵人过路,他们自然不敢伸手,还要有眼色地早早把路障都给挪开。

    在这蹲了两日,一个铜板都没捞着。刘有早就心烦气躁。

    偏偏一同值守的吴楠还总碍事地劝他,不让他向走偏道的村民收钱。

    刘有听得厌烦!

    想自己这两日一口酒没喝过,一口肉没吃过,更是心浮气躁,打定了主意要捞钱。

    远远看见张梓若乘坐的骡车靠近,他已摩拳擦掌等待好一会儿了!

    这次非要狠狠宰一笔不可!

    他拦住骡车,拔出刀点点车夫。

    “过路费拿来!你们放着大路不走,走偏道,胆敢逃避县令老爷定的规矩,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今儿要不拿一两银子出来,你们就别想过去!”

    张梓若的徒弟王水双腿发抖,声音发颤。

    “老爷,没、没那么多钱啊!”

    “没钱?没钱就把这车留下!”刘有伸手就去拽缰绳。

    吴楠阻拦,“刘有,你要点钱就行了!别太过分!”

    “滚你娘的!”

    “敢问前面的可是吴楠吴兄弟?”张梓若询问劝说刘有的小吏。

    “正是。不知你是?”吴楠心下疑惑。

    刘有扯着缰绳,回头看来嘿嘿直笑:“小娘儿们,哪个村的?长得还挺勾人!”

    “你、你咋这么无礼?!”王水抖着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刘有臭骂一句,刀柄直接往他身上捅来。

    张梓若将王水扯向侧边,三四本摞在一起的书挡住刀柄。

    “不是要银子吗?正好。我们奉了于夫人的命令,从书斋给诸位公子小姐运书。这一本书少说有一两银子,拿去吧!

    想来你这么尽忠职守,诸位公子小姐也愿意赏你几本书!”

    骂骂咧咧的刘有突然闭上嘴,眯着眼睛打量张梓若。

    张梓若将书交给王水,抬抬下巴,示意他转交刘有。她朝吴楠拱拱手。

    “吴兄弟,我听林举人提过你,他说你人不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待我回去见了贵人,定为你美言!”

    “多谢多谢!您可是张夫子?”

    吴楠见她从容不迫,泰然自若,全然不似寻常妇人,猛然想到兄弟赵兴提到的张夫子。

    虽然他兄弟的孩子最终拜了林举人为师,但林举人这俩日却总带着孩子前往河湾村。

    他兄弟接送孩子时与他叙话,说是张夫子不仅教得好,还颇受林举人、县丞家于公子,于小姐,及其他读书人的敬重。

    那些县城来的贵人小姐们也都喜欢与张夫子说话。

    这话不仅他听见了,刘有同样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立刻变了脸色,把刀插回刀鞘,离王水手中的书籍也远远的。

    他舔着脸笑道:“原来是张夫子!失敬、失敬。我大老粗一个,哪读得了这宝贵的书?您请、您请!”

    他给骡子顺顺毛,把缰绳交还给王水。

    “这位兄弟,刚才对不住,一时情急。你快送张夫子回去吧,别让贵人们等急了。张夫子,您慢走啊!”

    车内,王水媳妇放下了用来防身的棍子。小反派悄悄放好用来割麦子的定制钐刀。

    ……

    骡车轱辘辘重新踏上回程的路。

    王水媳妇在衣服上擦擦手心的汗,心有余悸地问:

    “师傅,您刚才咋就那么大胆?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您就不怕他动了歪心思?”

    张梓若把几本书重新放好,音调平缓,“不是我大胆。刚才的情况你推测一下便知,他想把车扣下,我们迟早要与他照面。

    即便我们凑出一两给他,这种人也不会知道满足,还是要想方设法揽财。他的歪心思也不会因为我们给他钱就收敛。

    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马车里。逃避永远都不如面对,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知道是知道,可这心里就是怕。”坐在外面的王水接话。

    他到现在都感觉双腿微微颤抖,肚子紧张地微微痉挛。

    “胆子越练越大。”张梓若称赞他,“刚刚你那么害怕,还勇敢地挡在前面,非常英勇!”

    “只是回去以后还要加强锻炼,跟着姜恩好好学武。免得出门在外吃了亏。”

    “知道了,师傅。”

    张梓若叮嘱王水媳妇:“那个刘有虽畏惧官宦人家的名头,暂且退了。但难保以后不会再遇上。

    你们以后若要去县城采买,汇聚写成一个单子,托于夫人派来的人去买。

    若实在迫不得已,一定要几家结伴而行。最好是让家中男子出面。在家时也要勤练武,莫要懈怠。”

    王水媳妇连声应是。

    小反派放下帘子,佯装懵懂地问道:“娘,我们走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他会不会来我们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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