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判大人和知府不对付。他们两个在官场上互相牵制,表面上都笑呵呵的互相有礼,实则已经在暗中你来我往交过数次手。

    通判大人对死对头家的动向很是关注。

    宁旭一家人从一个村子里,带回一些玩具和几本闲书,竟引得人趋之若鹜。

    除了孩子,连一些大人也好坏不分,竟然赶着去知府家,要买那些玩具。着实荒谬可笑!

    通判的孙子——孟川想要玩具,大人心疼孩子,找匠人给他做玩具。

    哪知不过两日,孟川又回来哭闹,非要去河湾村买,说什么河湾村的玩具才是正宗的!要买就买真正的、好玩的,不要那些假冒的!

    孟川的父母在小事上能够满足他,随他的愿,但这涉及到自家颜面,怎么可能同意?

    宁家带回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值得他们正眼去瞧?更别提去一个乡野之村!绝对不可能!

    孟川的父母一口拒绝了他。

    见在他们这里行不通,孟川就去找自己的祖父、祖母哭闹。

    他爹眼睛一瞪,作势要打他。

    孟川倒在地上就哭:“我要玩具!要玩具!这回别人都要买了,就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给我站起来!”

    他爹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拔了起来。

    孟川一个劲儿的往地上坠,扯着嗓子干嚎:“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张裕看了,都爱做题了!他还说看书让他变聪明了!”

    “那得看正经书才会变聪明!乱七八糟的书只会让人玩物丧志!你给我站好了!”

    孟川他爹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呜呜,祖父祖母,我爹打我!”孟川一咕噜滚在地上,来回翻着打滚哭嚎。

    孟老夫人心疼地过来扶起宝贝孙子,责备儿子,“你说话就说话,打孩子干什么?把孩子给打坏了怎么办?”

    “娘,你看看他什么样子!”孟州怒视儿子。

    孟川有祖母护着,丝毫不惧,擦擦根本没多少眼泪的眼睛,理直气壮道:

    “那些书都是很好看的书!玩具也很有意思,还有猜谜!你都不一定能猜到!

    那个村子里的两个小孩儿,能被程爷爷收为徒弟,一定是因为他们经常读这样的书,玩这样的玩具,才变得非常聪明!

    你们要是给我买这样的玩具和书,我也一定会变得很聪明!说不定程爷爷一看我变聪明了,也会收我为徒弟!”

    一直沉默着看儿子教训孙子的通判神色一变,再不复平淡。他问:“什么程爷爷的徒弟?”

    孟川:“就是你们领我去程爷爷家,想让我拜师的那个程爷爷啊!”

    通判问:“你听谁说,他收徒弟了?”

    “学堂里宁韶说的呀!他还说他的滑板和玩具就是程爷爷的徒弟送的!他说,程爷爷的徒弟很聪明!

    祖父,程爷爷的徒弟一定是因为从小玩这样的玩具,看这样的书,才会聪明的!你也给我买玩具和书吧?”

    “不急。”通判问他,宁韶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孟川想起什么说什么,时不时地添油加醋说宁韶多么嚣张,多么可恶。

    通判沉吟着点点头。想到知府近日安排心腹处理事情,他唇角泛起丝冷笑。

    此次,知府也要去河湾村?

    他可不信,知府仅仅是为了孩子的玩具,跑去一个乡野之地!

    通判暗自思索着,近日,多个权贵人家的夫人前往宁府的事情。怀疑这些人家在通过女流之辈暗中传递什么消息。

    管他什么消息,反正绝不让他得逞!

    通判眼眸一眯,起身出去,安排人叫得力下属去他书房。他非要把事情查清楚不可!

    孟川眼巴巴的望着他的身影,询问祖母,“祖父做什么去了?他是不是同意给我买玩具了?”

    孟父:“那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去做你的功课去!”

    ……

    知府并未隐瞒外出的消息。而且,前往河湾村有许多人同行,消息也瞒不住。

    所以,通判简简单单就知道了知府外出的目的地——河湾村。甚至,查到了原因,他们要去参加什么图书馆的开张仪式。

    思索过后,通判找来心腹,安排事务。

    他身为通判,有监督知府的职责。知府外出,他怎能不随行监督?

    ……

    临近云县的县城叫做康宁县。县学散学的时间,诸位秀才三三两两的外出。一出门就见到守在外面,朝他们堆笑行礼的男子。

    男子穿一件洗得发白掉色的青色长袍。天气转凉,也未加衣,依旧穿着这一身衣服。无论见多少次,他总是这副打扮。除了冬季,会加一件打有补丁的芦花袄。

    脚上穿着半旧不新的布鞋。脚趾挤得布鞋两侧外凸,看上去很不舒服。那人却浑然不觉,只满面带笑的向他们行礼打招呼。

    秀才们笑道:“吴攀,你可是又来借书?”

    “你已挣到抄新书的笔墨钱了?”

    吴攀拘谨地笑笑:“正是。我想借一本典籍,书店里没有,所以前来劳烦诸位。”

    书店里卖的多是通用书籍,很多典籍都属于个人珍藏。吴攀毫无门路,只好腆着脸来借阅。

    众人听他说了书籍名字,有摇头表示没有的,也有暗暗看热闹的,或建议他去别处借书的。

    所幸,有个秀才看过这本书,“只是,我也是从别人那里看的。你得去他家里借才行。”

    秀才给他说了名字和地址。吴攀再三谢过,穿着夹脚的最体面的鞋跋涉前往。他在人家门前,默默背着抄写过的文章,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主人家开恩。

    经过一番交谈后,主人家让他写了一张契书,定下归还的日期,把书借给他。

    吴攀如获至宝,感激不已,连连作揖。他抱着书回到家,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好。

    他脱掉布鞋,挑掉血泡,简单的处理一下,换上草鞋后,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手,换回打着补丁的旧衣服。

    将自己最体面的长袍和布鞋放起来,再次洗干净手后,他珍而重之地打开典籍,认认真真的抄写。

    “吴兄!吴兄!”

    门外是相熟的读书人。

    吴攀小心的将一个字写完,放好毛笔,合上书籍,这才去开门。

    刚一打开门,友人便兴奋地说道:“吴兄!以后我们不用四处借书了!我随朋友去河湾村卖字画,得知一个好消息!他们开了一个图书馆!咱们可以免费去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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