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宁知府一个人这么想,府城其他权贵人家也有着相同的考虑。大人之间交情好归好,但孩子的前途可不能儿戏!

    是让孩子去跟一群毫无功名的人读书,还是让孩子去跟一位声名不俗,从翰林院中脱颖而出,官场经历丰富的老大人读书?

    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因此,张梓若收到了府城各家亲自或者派人送来的贺礼,但收不到来自府城的学生。

    她托人打听的事情终于有了回音。带来消息的人是县中的衙役头目吴楠。

    吴楠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裳,低调的来到村中。张梓若给他倒上一杯茶,一杯冷好的水,直接用来解渴。

    “多谢、多谢。”吴楠咕咚咚灌下一杯水,拿着扇子呼扇一路走来的热气,直入正题。

    “张夫子,我找了一些人,去各坊市打听过了。

    县城的百姓以前确实为便宜的束脩而心动。但冷静下来后,相对有钱的人家觉得既然是送孩子上学,就要送到一个好学堂。

    把孩子送到河湾村这里来,不如送到林举人,或者其他有功名的夫子那里。

    而没钱的人家,觉得隔三差五来河湾村听公开课是更实惠的方法,连束脩也省了。”

    张梓若:“……”好家伙,白嫖党的精髓真的是拿捏了!

    她给吴楠续上一杯冷好的白开水,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说:“多谢,大热的天,劳烦你和你的兄弟们,帮我跑着打听消息。这点钱拿去请兄弟们喝茶用。”

    吴楠推拒,“您客气了。您替我美言,让我升了职,我一直想要报答您,而没机会。如今总算有个事儿做了,您别跟我客气。对了,事儿还没给你说完。”

    “我找的人三教九流的都有,他们找人闲话时,发现了一件事情。”

    张梓若:“什么?”

    吴楠慎重道:“不知是谁在外散消息,说知行学院里面就是一群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自己都学的不怎么样,反来教孩子。那不是教孩子,而是害孩子!”

    “还说真的是为孩子好,就应该把孩子送到有真材实料的夫子手下,而不是送到一个女人带领的,一群碌碌无为的无能的读书人手下。

    不然,一家子的血汗钱都打了水漂,孩子也被教坏了。”

    张梓若心知,自己创立知行学院,收的学费少,动了别人的蛋糕,一定是惹来了竞争者的反扑。

    但她不解的是:“我是一个女子的事实,不是早已众所周知吗?我的教学实力并不因性别而受到影响。

    无论是县城的百姓,还是来讲学大赛的百姓都听过我讲的课。

    我选出来的夫子,也都是在讲学大赛上展露过实力的人,为何那些百姓还会轻信诋毁的言论呢?

    大家并不无能,而是个个都有实力、有才华啊!”

    “嗐,张夫子啊,这您就不懂了!”

    吴楠摇摇头,呼扇着手中的扇子,语重心长道: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谁也不是秀才,谁也不是举人,都只是一群没有功名的人啊!”

    “你说,凡是供孩子上学读书的人家,谁不是对孩子寄予了厚望?谁不想让孩子将来在科举中出头,将来改换门楣?

    不怕人家说坏话,就怕人家坏话说得对。就算知道那些传话的人不安好心又怎么样?

    听了那些话,但凡家里有点钱、有点能力的,咬咬牙也要把孩子送到有功名的夫子手下。又怎么会来知行学院?

    没钱的就更不用想了,那背后传话的人,还为大家想了一招。多听多看讲学大赛,毕竟每次上去的读书人都不同,有些是有功名的。

    说是听他们讲一课,比您和诸位夫子讲上百节课都来的好!”

    张梓若都快气笑了,他们就是再没功名,也不至于烂到讲一课还不如别人的百分之一!

    这是明晃晃的断他们的生源,挖他们学院的根啊!

    张梓若垂眸凝思,自己开知行学院,收的束脩比其他私塾要低,又何尝不是在挖其他私塾的根?

    吴楠站起身,朝她拱拱手,说道:“张夫子,您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散布谣言?只要找到人,铁定给他个教训,为您出气!”

    张梓若婉言拒绝,“多谢吴兄弟,知道你是好心为我考虑。但你说的没错,不怕有人在背后说坏话,就怕别人说的坏话都是对的。

    我和学院的夫子都没有功名是事实。背后散播言论的人,用的是阳谋。我也自有阳谋相对!”

    吴楠用了茶,说完事便要走,张梓若让他带上荷包和一些准备好的特产,还有几本适合孩子看的图书回去。

    吴楠拒了荷包,但喜笑颜开地收下零食和图书。

    他家孩子正是读书认字的年纪,喜欢看有图画的书。只要学堂有休息时间,孩子就喜欢央着大人,来河湾村图书馆看书,这些书带回去孩子指定高兴,还能认些新的字。

    张梓若在村里叫了经常跑县城路线的马车,送吴楠回去。

    目送马车逐渐远去,张梓若脚步迟缓的回学院。

    她和吴楠说话时,确实说的轻轻松松,简简单单,但想要争过那些有功名的人,哪那么容易?

    在古代凡是有功名的人,哪个不是从千军万马当中杀出来的?每一个都是实打实有真才实学的。

    想在短时间内破解目前这个局面,超越对方,不可能!

    她脚步沉沉的在路上走着。夏日的空气如有流火灼着皮肤,她浑然不觉,只一心思索着该怎么办?

    学院飞扬的檐角远远映入眼帘,在夏日发白的炽热的太阳下,似乎也反射着一股灼人的热。

    张梓若眯着眼睛望向这一座轩昂壮丽的学院。两只停在屋脊上的鸟儿扑棱棱展翅飞向远方。

    孩子们清脆的读书声源源不断地涌入耳中。

    下地或去洗衣服路过的村民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夫子,看你神色不大好,是有啥事吗?”

    “有啥事你就说!再难的事儿,咱村里这么多人,一人伸一把手,也能把事情给解决了!”

    “就是啊,夫子,你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咱这么多人,那不得顶他七八九十个诸葛亮?”

    看到眼前一张张真挚热切的笑脸,张梓若沉重的心情,忽然轻松了很多。她笑道:“我是愁如何才能培养个状元出来?”

    村民们拎着锄头,或者抱着木盆就走,“那您慢慢思考啊!”

    “我们相信您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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