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卿被她问得脸色隐隐发青。

    明明是自己占理的事情,竟然被这丫头一通说,硬是说成了女子学习可造福百姓,而把他说成了只关注情情爱爱之人。

    在皇上和这么多同僚、这么多百姓面前,他岂能丢这么大脸?

    他勉强维持着平稳的语调,说:“女子学习,造福民众确实是好事。但男女同校之事,确实前所未有。

    我提出这个问题,也是为女子的清誉考虑,为天下千千万万的父母考虑。你们若是学习,不妨分为男校与女校。”

    见他的观点,从女子应该在家学习,变成了女子可以在女校学习,同阵营的官员顿时向他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你堂堂一个官员,怎么就被一个女学生给辩倒了?让你出马是去扎针,是在皇帝面前给知行学院上眼药的,不是让你去给他们的女学生扬名的!不是让你去帮她们争取女校的!

    然而,太常寺卿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一心一意为自己挽尊,才顾不得那么多。若是他在皇上眼里的形象一落千丈,恐怕官职也会一降再降,将来又谈何扶持皇子的大事?

    他在言语当中让了步,于嫣也见好就收,笑道:“这个法子倒是中肯。将来我们若是有了足够的财力和夫子,也许会另外建校。”

    自己提的意见被接纳听取,太常寺卿心中终于好受许多,觉得体面保住了,说了两句场面话便退了下来。

    学院的众人纷纷笑盈盈的夸奖于嫣,女生们拉着她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不断的赞美着她,把于嫣夸的像朵花儿一样!

    他们这边热热闹闹。京城众人那边心中不大好受,更是不服。

    另有一官员站出,拿李清柳哥哥边关杀敌,所得银钱不及妹妹做生意暴利之事,来谴责学院学子经商,士非士,商非商。

    一来不利于地方官府管理;二来商人利欲熏心,黑心抬价,迟早会为了暴利而放弃原则;三来,如此行为更是会让边疆将士寒心,再不愿守护边疆,只想做生意逐利。

    李清柳在人群中起身,“我便是你口中寒心将士的妹妹——李清柳。”

    “我只知道,我哥哥没有因为我顶门立户能赚钱而寒心,只为我们家生活条件变好了而高兴!”

    “你怕守护边关的将士寒心,为何不给他们发钱?你说我哥哥得到的银钱少,那你可知那一点点银钱也是他拿命换来,杀敌有功,才得到的一点赏银?”

    吏部郎中老神在在道:“是了,你哥哥拼死拼活才挣那么一点银钱,你卖点衣服就挣的比他多,岂不让人感觉不值?岂不荒谬?

    若将士们都生了逐利之心,再无心保卫边疆,将来谁来护我朝大好江山?”

    “呵!荒谬,极其荒谬!”李清柳大声道,“将士们拼死拼活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得到他们应得到的待遇?!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世上哪来这么好的事!”

    “需要反思的是我们吗?是努力养家糊口,不分昼夜,拼死干活学习,就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百姓吗?”

    京城众人鸦雀无声,神色不大好看。他们以为李清柳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在当面质问他们。

    然而,李清柳只是在说她自己的心声与见解。

    “哪个百姓不想自家生活变好?我们的生活变好,是因为有张院长在一力教导拉扯我们。那将士呢?是谁该对将士们负责?”

    “你口口声声说为边关将士考虑,你可为他们做过什么?

    若你有才华,有学识,何不去科举做官?做了官,何不为边疆将士多讨些福利?让他们能多些收入?

    若你没有做官的本事,何不努力发家致富?然后,你大可向朝廷进行捐赠!让将士们得几个铜板,或多一点口粮。或者让人制作大批的棉衣,找商队运到边疆,分发给将士。

    敢问你自己为将士做过些什么?”

    吏部郎中问的脸庞发红发热,他梗着脖子说道:“将士们的俸禄,是朝廷兵部和户部的事!”

    在座的兵部和户部官员,无不朝他投来冷冷的目光。

    你说得过就说,说不过拉别人下水干什么?

    李清柳直斥吏部郎中:

    “你嘴上忧国忧民再多,喊的再响亮,也不如为他们做一件实事!

    我家确实是有点小营生,但都诚信经营,按时交税。因为我哥哥做劳役,去边关从军的缘故,我家每年都会买棉花做了许多棉衣,捐给县里,由他们再一层层送往边关。我们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力!

    你呢,你为他们做过实事吗?你一不了解,二不做事,就会喊些空口号,空口白牙就来指责别人,就你会道貌岸然的说一些忧国忧民为将士考虑的话吗?

    难道别人不会说吗?难道别人不会喊口号吗?别人只是不屑于如此作罢了!别人只是在默默的做事罢了!”

    说到激动处,李清柳眼眶发红,眸中萦绕着泪水。夫子的好心,她和她娘的努力,她哥哥的艰辛,难道是别人用来攻击他们的借口吗?

    这种人真是坏透了!

    “好!说的好!”一片沉寂过后,一阵强烈的掌声猛然爆发开来!

    除了学院众人的喝彩之外,还有一股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竟然来自京城一方!来自京城兵部与户部的官员!

    他们笑意融融的鼓掌,大声夸赞着李清柳。

    “小姑娘有志气!”

    “好孩子,你做的没错!”

    “说的很好!真正的忧国忧民是为百姓做实事,而不是喊口号!”

    “有些人年纪虽大,但该向你学习才对!”

    ……

    李清柳听了一声又一声的夸奖,神色惊愕。怎么对方的人,反倒踩他们自家的选手,夸起她来了?

    “你的辩论,你优秀的品行征服了他们!”张梓若轻轻拍拍她的脊背,笑道:“可惜不是专门的辩论赛,不然肯定要给你发个大奖!”

    她递给李清柳一张手帕,“快擦擦喜极而泣的眼泪。”

    李清柳破涕而笑,“谢谢夫子!”她拿帕子擦擦眼泪,从容落座。

    而另一边,吏部侍郎没想到打压不成,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对皇帝淡然扫来,幽深莫测的目光,他心肝直颤,如吃了黄连般心口发苦。

    他们和知行学院的众人说是探讨,实则辩论,京城一方接连折戟两位。二皇子与三皇子派系的人心有不甘,戳动户部尚书,让他上!

    给河湾村的这些人来个狠的!

    户部尚书肃然起身,掸掸衣袖,扬起手——就是一礼,“张夫子,我想向您学习,还请您赐教。”

    打压派的官员气个仰倒。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让你起来助阵的,不是让你来当学生的!

    户部尚书对他们的眼色视而不见。

    一群想从龙之功想疯了的家伙,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身在宝山而不自知!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河湾村!

    河湾村是什么地方?是云县之首!交的税比别人一个县还多!云县交的税更是颍州之首!甚至与贫困落后的府城税收相当,何其可怕!何其强悍!何其不可思议!

    对于一个户部官员来说,这是多么大的惊喜!要是每个县每个村都有这种富裕程度,这种交税意识,他们户部的人会天天愁的要死吗?!

    谁也别和我使眼色,谁也别拦我,我今天就是来取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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