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丫鬟轻声呼唤沈明珠。

    沈明珠猛然打个激灵,回过神来,听着轻盈的风铃声,觉得浑身都浸透了寒意,过重的寒意使她脚步沉重而迟缓。

    脑中也犹如被重锤敲击变的纷乱沉闷。

    她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要报仇。到了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别人报仇的棋子了。

    沈明珠几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达长信宫的,也记不清自己和慧妃说了些什么。

    她回到自己宫中后,加了两件厚衣裳,枯坐许久,让人去叫云淮来。

    等云淮到来后,她摒退下人,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猜测,悉数告知云淮。

    “我没有证据,无法指认就是和妃。但是我敢说,风铃的变化绝不是巧合!小公主的逝世说不定别有隐情!她一定是在报复!

    而且,宫里也只有她每年能够出宫,能够知道宫内的消息,能在宫外布置人手。她有最大的嫌疑!”

    云淮颔首,“风铃倒是一个从未被人发现的细节。和妃平日吃斋念佛,深居简出,为人低调,确实很容易被忽略。还好你发现了端倪,我会往这边查的。”

    沈明珠嘴唇微动,想说,如果凶手真的是和妃,她想问问对方,为什么经历了丧子之痛后,还要出此毒计?难道就不怕小公主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吗?

    但想到自己悲痛愤恨之时,也曾想害凶手的孩子,同样是牵扯无辜,沈明珠抿抿唇,说:“你小心些。她的毒计一环接着一环,心思深沉,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要打草惊蛇。”

    “我晓得。”

    ……

    沈明珠一日又一日,坐立不安、提心吊胆的等待消息。

    常让丫鬟、嬷嬷讲宫中各种传闻消息给她听。

    这一日晚上,丫鬟打帘进来,一边给她捏肩捶背,一边小声说道:“娘娘,皇上的车驾又往淑妃娘娘宫中去了。夜晚风凉,您别等了。”

    丫鬟心中为沈明珠叫不平。

    明妃娘娘没了孩子,皇上只是送了补品来。而日日去陪伴痛失爱子的慧妃娘娘。但慧妃娘娘也没能长时间能得到恩宠。

    不过十日,皇帝就去了淑妃娘娘宫中,而且一连去数日。

    大家私下里都说,淑妃娘娘最善解人意,所以得圣上宠爱。

    他们明妃娘娘明明也很善解人意!可皇上就是不来!真是让人想不明白,也让人不甘!

    夜晚起了风,吹的太监手中的灯笼来回摇晃。

    皇帝坐在御撵上,神色在黑暗当中模糊不清。

    他在想最新查出来的线索,想的脑袋发紧发疼,想的胸腔当中有一股无名怒火,却不知要如何发泄。

    大太监李吉,习以为常的领着御撵前往淑妃宫中。

    宫中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皇上身心俱疲,陪伴慧妃娘娘数日,而慧妃娘娘痛失爱子,除了痛骂,就是哭诉。皇上心中更加难受,干脆眼不见为净,前往淑妃娘娘宫中。

    淑妃娘娘最是温柔体贴,所生的公主也活泼可爱,童言童语常常惹得人发笑。皇上在此最开怀,因此常到淑妃娘娘宫中来。

    今晚皇上又点了淑妃娘娘,李吉毫不意外。他打着灯笼,到了岔道口,就和其他宫人一起右拐,打算护送皇上去淑妃娘娘宫中。

    “停!”皇帝猛然开口。

    所有人止住脚步,静听命令。

    皇帝的声音和凉风混在一起,“去和妃宫中。”

    宫人们心中讶然。和妃娘娘虽然曾与皇上恩爱非常,但自从小公主去世后,她每日吃斋念佛,对着佛像敲木鱼,人明明活着,宫中却一片死气沉沉之像。

    皇上最初还去和妃娘娘宫中,同她说说话。后来最不喜欢去和妃娘娘那里。

    时日一久,大家都几乎忘却了和妃娘娘这号人。

    也不知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和妃娘娘宫中坐坐?

    不同于其他宫人在黑暗当中稍稍流露出的些微惊讶或疑惑,李吉即使在昏暗的环境里,也依旧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是个无情无感的石头做的领路人。

    他恭敬应是,二话不说,领着人便转了方向,直达和妃娘娘宫中。

    和妃的宫殿当中,和其他等待皇上宠幸的女子一样,留了灯。

    但宫人已经习惯了每日走个流程,然后熄灯安息。忽见皇上到来,众人匆忙行礼。室内的丫鬟、嬷嬷也连忙为和妃梳洗打扮。

    “不必忙活了。你们下去吧。”和妃动也未动,根本就不往梳妆台前坐,也不打算换上嬷嬷特意拿来的衣服。

    嬷嬷趁着皇帝尚未进来,匆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娘,皇上难得来一趟,您放下芥蒂,抓住机会啊!要是能生下龙种,您以后也就有着落了,心里能有个念想。”

    和妃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下去吧!”

    老嬷嬷和丫鬟无奈退下,还未出门,见到皇上大步进来,所有人匆匆跪地迎接。

    除了和妃。

    和妃依旧坐在凳子上,手中不断的转着念珠,闭着眼睛,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眼皮抬都不抬!视皇帝于无物!

    老嬷嬷与丫鬟们吓得神魂皆飞,和妃却泰然不动,对一切恍若未觉。

    “朱梨,你可知罪?!”皇帝怒声问罪!

    和妃捏着念珠,终于睁开了眼睛,“皇上,我有何罪?”

    “你有何罪?!”皇帝一腔怒火堵在胸腔,几乎是争先恐后的往外喷涌,“碎尸万段之罪!”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吓得肝胆俱裂,抖着身子如同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出。

    和妃却气定神闲,“皇上,何必如此火大呢?你长久未来我宫中,难得来一趟,不如喝喝茶,叙叙旧。”

    和妃边说,边斟了两杯茶,把其中一盏往前推了推,温声细语道,“您何不坐下来,喝我一杯茶?这些都是上好的茶叶。”

    皇帝盯着她,神色阴沉沉的,如同乌云汇聚,他冷笑道:“怎么?你的毒计,还想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

    和妃看着他,如同看着说胡话的人,她笑了笑,笑容温柔,带着对不懂事之人的包容,“我何时有在茶上使用什么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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