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医者晚明 >第四章 把牢房当家的人
    “我好饿啊!”

    “有没有人?”

    “给点吃的吧!”

    “有人在吗?这不会就我一个人吧?要死人了!”

    ……

    张介宾已经嚎叫了大半个时辰,竟没有一个狱卒出现,而且他发现这就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生命倒有不少,都是些老鼠虫子。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待在这么差的环境,天知道他前五个时辰是怎么过的。但这第六个时辰却是被他嚎叫过来的,从天色渐暗,牢房即将被黑暗吞并,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什么环境。

    “救~命~啊~”

    “我~好~饿~”

    张介宾已经快没力气嚎叫,只是反复喊出这两句,再后来真的成了鬼哭狼嚎。好在这没人,不然一准吓死个人。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张介宾声音已经沙哑,发出的鬼哭狼嚎也变得时断时续。

    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挣扎着抬头望去,只见一点光正摇摇晃晃的向他而飞来。

    张介宾大喜,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我好饿啊!”

    光点一阵晃动,继而稳住,再次摇摇晃晃向他飞来,待更近些,才看清全貌,顿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活生生一幅玄奘负笈图,或者说玄奘从负笈图中走了出来。

    打眼细看,来人年约六旬,背负书笈,书笈上方还悬有供夜间行走用的油灯,是之前看到的光点。再看有头发,张介宾松了口气。

    还不待他再看下去,来人已经停在他跟前,开口说道:“小小年纪,倒挺能吓唬人,犯何事了?休沐还被你关进来。”

    “老神仙,您是听到我喊饿下来给我吃的吗?”张介宾直愣愣的盯着他问道。

    “哟,我还成仙了,吃的嘛,我还真有。不过你这屋不行,太脏太乱,去我那一起吃。第七根柱子,对,就那根,你用劲拔,对,能拔动的,你再用劲,你没吃饭?让我来,一起啊,别看着,这不就可以了?”

    照着来人说的,张介宾找到第七根柱子,使劲的拔却没拔出来,来人不信邪,也拔了一气,最后在两人合力下拔了出来。

    “好了,你快出来,把柱子插回去,别太用劲,一会儿又难拔。行了,跟我走。”

    张介宾便跟着来人继续往牢房里面行去,边走他边问道:“老神仙,您有名字吗?您怎么对这里这么熟?”

    “别老神仙,老神仙的叫,我姓何,名良臣,字惟圣,号际明,你随便怎么叫都行。”何良臣大大咧咧道。

    “您就是何际明?”张介宾惊喜不已,三步并做两步,一下窜到了前面,看着他问道。

    “我是何际明,至于有没有另外的何际明,我不知道。”何良臣呵呵笑道。

    “听说您在找传人,您看我成吗?收我为徒吧!”张介宾毛遂自荐道。

    何良臣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哟,小子听谁说的,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张介宾兴奋的说道:“父亲说的,要我拜您为师。”

    “你父亲挺有眼光,但我不收。”何良臣把头一甩,就进了一间牢房,头也不回的说道:“要吃就进来,拜师就自个儿回去。”

    “我饿了先吃,拜师再说。”张介宾跟了进来,笑嘻嘻道。在何良臣放书笈时,还帮了把手。

    何良臣取下油灯,又点了几盏,房间顿时亮了许多。

    张介宾这才发现,他待了一天的地方才叫牢房,这里根本就是家嘛!方才昏暗还不觉得,这会儿看得明白,床铺、桌椅、书架、脸盆一个不缺,四壁都有纸糊了半墙,就连栅栏也不例外。

    “际明先生,这就是你家吗?”张介宾还是不敢置信,天下怎会有人真把牢房当家呀?

    “对呀,有何不可,他兵部既然有空房,而我又没地方住,这就正好。”何良臣认为这合情合理。

    “会同馆不是可以住吗?”张介宾这月余没白混,还是了解了些东西。

    “那太吵,我不喜欢。”何良臣嫌弃道。

    “那也好过牢房?”张介宾不服气。

    “我爱住哪就住哪,你再说,我就自己吃了。”何良臣在说话之余,从书笈中取出纸裹的食物,封坛的酒,补充道:“没有筷子,没有碗,肉你随便吃,酒没你的喝。”

    张介宾见是烧鸡,直接就撕下一个鸡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口齿不清道:“就是让我喝,我还不喝呢!谁稀罕!”

    何良臣一听,脾气上来了,一把夺过鸡腿,自己啃了起来。张介宾见状,伸手就要去撕烧鸡的其他部分。何良臣把手一拍,结结实实的打在介宾手背上。

    “痛,我还没吃两口呢,最多我不吃鸡腿了,都留给你,我啃鸡架可以吧?”张介宾揉手呼痛,以为何良臣怪他吃鸡腿,便保证道。

    “不成,鸡腿可以吃,鸡架也可以啃,酒也得喝!”何良臣把眼一瞪,大喝道:“一口酒一口肉,跟我学!”

    张介宾虽然并不想喝酒,但耐不住鸡肉的诱惑,便应了下来。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烧鸡只剩下了骨头,豆酒只剩下空坛。

    何良臣晃了晃空了的酒坛,吩咐道:“你且在这待着,我再去找点酒肉。今夜不醉不罢休!”

    张介宾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但意识还清醒的,连说:“好,好,肉,多肉……”

    何良臣又负芨而出,真像极了玄奘负芨图。

    此时大概戌时三科,天早已黑了有一个半时辰,距离京城夜禁时间仅剩两刻钟。从兵部到最近的食肆,白天是能来回的,天黑路滑,加上又下起了雪,何良臣借着酒劲,直往方才的食肆而去。

    刚到食肆,暮鼓敲响,掌柜正准备打烊,何良臣大叫道:“两只烧鸡,两瓶烧酒。”

    “打烊了,打烊了,客官赶紧回去,夜禁就开始,您还敢出来啊!”掌柜赶紧摆手道。

    “你赶紧给我拿,不耽搁你时间,我倒要看看何人敢拿我。”何良臣满不在乎的说道。

    见状,掌柜只好包了两只烧鸡,放进书芨里,又提了两瓶烧酒塞进去,用烧鸡隔开放稳,口中念道:“烧鸡两只,银一钱,烧酒两瓶;银一钱,客官两钱纹银。”

    何良臣从腰袋掏出一小锭银来,掂了掂,抛给掌柜道:“四钱有余,不用找了,给我拿坛豆酒,再随便装些熟食。”

    掌柜也掂了掂,就往铺里去,悉悉索索的包些什么,不一会,一手提着坛酒,一手撑着包食,口中再次念道:“豆酒一坛,银二钱;烧鸡两只,银一钱;烧酒两瓶,银一钱;收银四钱有余,熟食一份作零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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