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月满枝头花满楼 >第67章 一眼万年
    孟参知伸手将挡在他头顶的伞推开了些许角度,看了一眼大雪纷飞的四周。

    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旷和虚无感。

    刚刚在大殿上时,张严默提到了民意,赵孝皇的表情便有些不太正常。

    赵孝皇守孝三年才登基,民意是他登基的一个重要原因,孟参知带领群臣劝阻他登基,不过就是奉了先帝的旨意罢了。

    他也不想得罪未来的新帝。

    虽然他没有明着劝阻,但是若没有他的授意,其他人又怎么敢这般做呢?

    孟参知知道,张严默是他无法掌控甚至是自己的碍脚石。

    但是许多事情他都没有办法,正如当年侯府叛乱一事。

    他奉命告密,只要他去了,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先帝只是需要一个诛侯府九族的借口和时机罢了。

    他奉旨劝阻太子登基,明着他不表态,但是他不表态就相当于已经表了态。他不可以视先帝的旨意如一张废纸,他也不可能将孟府的未来葬送在自己手上。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还有目的,三年,三年是他尽自己最大努力可以拖延的时间。

    他好像坏事做尽了。

    可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

    孟参知呀,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一个好官。

    “你不要心软,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个局势了吧?陛下,并不喜欢我们孟家,好在我们孟家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败落,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败落。”

    孟安仁听得一脸疑惑,父亲的话,他没有完全听懂,甚至觉得有些自相矛盾。

    “走吧,先回家去吧。”

    孟参知唤了一声孟安仁,这才将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自孟参知三日前从皇宫上完早朝回来后,第二日一早他便病倒了。

    孟安仁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便差了御医过来。

    前两天还好,御医都说没事,今日不知为何,早上起来的时候竟然还咳出了血。

    御医出来的时候直摇头。

    孟安仁进去后便看见自己的父亲虚弱的躺在床上。

    心中满是苦涩。

    他已经可以预测到未来孟家和自己的光景了。

    “仁儿…”

    听见父亲在叫自己,孟安仁一把跪在了床头,双手执起了孟参知的右手。

    “父亲,儿子在…”

    嫁进府的李家小姐,此刻正端了药走进来,看见孟安仁跪在床边后,便立刻将药端了过去,然后亦跪在了孟安仁的身侧。

    两人一同跪在孟参知的床边。

    “你来了。”

    孟安仁温柔的看了一眼她。

    李家小姐点了点头。

    然后将药端了起来。

    “父亲,儿媳来给您喂药了。”

    孟安仁瞧见她疲倦的面容,有些不忍,便放下了孟参知的手,然后将她手里的药端过走了。

    “这里有我就可,夫人你日夜操劳,先下去好生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李家小姐望了孟安仁一眼,便平静道:

    “无事,夫君,我不怕累,倒是夫君才是那个最应该休息的,这几日积压的折子又堆的老高了,恐怕夫君今晚又要熬夜看。”

    李家小姐无奈叹了一口气。

    孟参知病倒的这几日,都是孟安仁在帮他处理奏折,每日都需将筛选且批好的奏折送去赵孝皇处再次批改盖章。

    政事不可积压,但是孟安仁刚刚接手没多久,行事有些稚嫩,再加上不习惯,这才需要每日熬夜批改奏折。

    李家小姐迟迟不起身,只是一个劲的和孟安仁跪一起一动不动。

    孟安仁给孟参知喂药,她就拿绣帕擦拭掉孟参知嘴边流下来的药。

    孟安仁起身,她便也起身。

    孟安仁再跪下,她便也再跪下。

    孟安仁陪着孟参知说话,她便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不打扰不出声不插嘴。

    如果不经意,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像是房间里没有她这一个人。

    晚上他们一同离开了孟参知的房间。

    孟安仁牵着李家小姐的手,两人执手相偎于长亭里。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他只想把握好现在拥有的一切,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好的人。

    所幸,那人就在自己眼前。孟安仁又温柔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女子,突然想将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句诗句念给她听:

    我与之子,一同晚归;我遇之子,星河皆醉。

    从李府的醒酒凉亭到洛京城外的荷花池,从相识到相依,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日后生活里的平平淡淡。

    孟安仁是个知足的人,不管这场姻缘是因为什么,他爱她,他想将她留在身边,他可以保护她,她不排斥他,她不拒绝他,两人举案齐眉,这就够了。

    洛京城外,深山,尼姑庵。

    浮沉每日都按时给白水仙熬药喂药。

    浮云自上次的事后安静了不少,至少不会在磨磨唧唧或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了。

    她沉默了许多,不,应该说是安静了许多。

    尼姑庵里本来就人少,而且又在深山,稍稍有点动静,也会弄出很大的声响。

    往常只要浮云笑一笑,大而爽朗的属于少女的笑声便回荡在山谷上空。

    白水仙上次虽然解了毒,但是她依旧没有任何要醒的症状。

    云山以为只要毒解了,不出半月她就应该醒了,但是没有想到,这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她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

    深山里比较冷,而且外面的树木皆枯了枝丫,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干和枝丫上面堆满了雪。

    浮沉怕云山冷,特意下山去街市多买了两床新被子。

    一床给云山,一床给白水仙。

    当她抱着买好的新被子去云山房间时,云山依旧侧躺在矮塌上看书。

    “道长,晚上睡得可冷?我给道长换床被子。”

    云山点了点头,任由浮沉摆弄着自己的床铺。

    “那位姑娘可醒了?”

    浮沉摇了摇头。

    云山的眉毛瞬间就好似拧在了一起。

    他想不明白,为何白水仙还未醒,按道理,一个月前就应该醒了。

    闻言,他直接下了矮塌,待穿好鞋子后便直接去了白水仙的房间。

    大雪纷飞,寒风瑟瑟吹过尼姑庵的小院里,发出一股呼呼呼的声音。

    云山推开了门,霎时,伴随着呼啸的寒风和窗外飘进来的雪,一股清冷的香味混着风雪扑打在云山脸上。

    一人正立于窗前,见有人开门,她便转过身来看着云山,仿佛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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