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白水仙便又免不了被秋知数落了，本来秋知与她就有过节。
“郡主，下官想在郡主出嫁前，带郡主去见一个人。”
秋知不解：
“见谁?”
白水仙悠悠道：
“带郡主去见一个，可以让郡主看清现实的人。”
秋知听见白水仙这样说后，疑惑了一瞬，便笑道：
“本郡主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白水仙浅浅一笑：
“自然是不敢诓骗郡主的。”
转眼又过了几日，白水仙便邀郡主去了皇城的城墙上看飞雪。
白水仙特意叮嘱了秋知今日要穿得隆重些。
秋知虽然不知道白水仙想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白水仙一身雪白的狐裘站在寒风凛冽的城墙上，她的手上抱着琵琶，眼睛望向不远处正朝着自己走来的秋知。
秋知冒着风雪还有严寒，一步一步慢慢爬上了城墙。
她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贴身婢女，那婢女便心领神会走远了些。
“说吧，你约本郡主过来到底是见谁？”
白水仙看着站在城墙下士兵，然后道：
“多谢郡主赏脸，不但肯过来，还让下官站在这里与郡主一起聊天。”
皇城之上，也算是重地，擅闯其罚必会不轻。
秋知听见这句话后，便有些不耐道：
“本郡主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要本郡主见的人到底是谁？”
白水仙转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秋知有些好奇。
“请郡主移步，司马掌司不久便会来。”
秋知听见“司马掌司”四个字后，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不敢见他。
还来不及多想，白水仙便将她拉到了早已经摆好的贵妃椅上坐好。
“郡主还是披下头发好看。”
秋知听见白水仙这般说后，心里有些开心。
她在宫里的时候，都是梳着高高的发髻。
现在她是郡主了，还未出阁，可不能将头发皆束起。
白水仙夸她好看，秋知便在心中暗喜。
“下官曾问司马掌司，认不认识知秋郡主，司马掌司言，他从未见过，不认识。”
秋知就是知秋郡主。
当初为了在司乐司方便，便将自己的名字换了一下顺序。
她本名叫赵知秋，是娄文帝在世时封的安宁郡主。
娄国的郡主有多少白水仙不清楚，但是皇后母家那边的表妹，没有赵知秋这般年纪的。
白水仙一直以为，只是皇后与赵知秋表姐妹之间关系好，所以秋知才敢那般唤她表姐，而不是和众人一般，唤皇后娘娘。
包括上次，在未央宫，皇后呵斥她时，借用的也是赵孝皇的名头。
虽未直接摆到台面上说，但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不对。
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秋知是赵孝皇的表妹赵知秋，而不是皇后的表妹秋知。
而这些，白水仙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白水仙看了一眼赵知秋，只是盼望着今日过后，自己不知道算不算欠她的、与她的纠葛，可以一笔勾销......
赵知秋听见白水仙这般说后，有些失落。
“本郡主的故事，你想要听吗？”
白水仙不清楚她的意图，不敢开口，怕自己说错了，惹到了赵知秋。
哪怕过去许久了，白水仙还是觉得有些心有余悸。
白水仙知道，她本性不坏，也不是故意要针对自己。
只是，气愤罢了。
就好像是自己珍视了许多年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被别人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
如同手心接住的雪，风吹过的发梢间。
赵知秋见白水仙不说话，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小时候，在本郡主大概八九岁这样的年纪，有一次宫宴。上一任的司马掌司，带着少年的司马瑜在下面弹曲。”
“本郡主觉得好奇，一个男子缘何弹凤尾琴弹得这般好？”
赵秋知身为郡主，却是郡主里少有的不通乐理之人。
她生来就是没有乐感，是天生的，不是她不好好学习。
白水仙知道这件事情后，也是异常震惊。
或许是性子的原因，也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吧，要是其他如她身份一般尊贵的人，听见别人揭自己的短，必然会大怒。
但是，上次白水仙在皇后宫中的时候，她却并没有，反而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那时候的司马瑜，意气风发，一曲流云自他手中缓缓流出，本郡主永远记得，他那时候的眉宇间皆是傲色，驰骋乐界，不可一世。还爱笑，笑时如坠落的漫天的星辰。”
可意气风发的少年，终折马。
白水仙听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错愕。
她从来没有注意司马瑜的样貌，还有其他方面。
司马瑜爱不爱笑，她不知道，倒是赵秋知说的时候，白水仙的脑海中便想到了康王的脸......
都是无情却被多情恼呐！
不，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司马瑜虽然无情，但是赵知秋于他而言，从未走进过他的心，又何来被恼一说？
而当年的大殿上惊鸿一面，却在赵知秋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或许，上苍带走了她缺失的乐感，是准备派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来填补自己的缺憾吗？
秋知看着白水仙道：
“只是去求一道圣旨的事情，只要本郡主去了，司马瑜便可做本郡主的老师。”
白水仙听见这句话后，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
是啊，只是一道圣旨的事情。
这道圣旨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呢？
去数，好像数不清了。至少，她就是这其中之一。
洛京封书，九族皆偿......
皇家，当真是高贵又多疑——无情最是帝皇家。
城墙上的风雪又大了些。
白水仙看着不远处的雪景，便将自己身上的狐裘紧了紧。
她继续听着赵知秋说话。
“本郡主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去求圣旨前，特意派人去试探了司马瑜一番。结果......本郡主虽然失望，但是依旧没有放弃。想尽办法靠近他，却始终没有成功。”
“直到后来进宫，成了秋知姑姑。”
赵知秋身为郡主，却能为司马瑜自降身份至此，也算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
或许白水仙应该，重新审视赵知秋。
但是，一些巨大的鸿沟横在白水仙与姓赵的皇家人中间，永远无法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