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的消息我都懂。
可是我不知道说什么。
闭上了眼,再睁开,沿着窗外的雾气。
到底,在藏区的把酒言欢,纵马欢笑。
所有美好都成虚妄,绝望。
不知道在雾气里走了多久,我始终不知道给他回什么,直到鬼常乐咳嗽了两声,问我要不要换个心情,说他有事需要我帮助。
我那会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机的问什么事。
鬼常乐就说让我帮忙分辨洋魂和国魂,说这次虎山结界里还跑出来了很多生魂。
说虎山同质化很严重,除了虎伥是虎纹外,洋鬼和藏魂由于在虎山呆久,也都带虎纹,导致阴司分不清楚是国魂还是洋魂,需要区分一下。
他说的时候,我正在想怎么给他回消息,车突然出了大雾。
就像是闯出云端一样,雾气的外面是万里晴天。
一个急转弯,我握着的手机还没编辑好内容,就给玄沉墨发出去了一个“我”字,结果——
「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请添加好友后在进行聊天…」
玄沉墨把我删除了。
大雾后的艳阳天里,鬼常乐呜呼了一声,说出太阳好啊,太阳都是正能量,让我好好晒太阳补补。
可我看了看,只觉得刺眼。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玄沉墨竟把我删了!
半天,手机掉了都不知道,还是鬼常乐停车,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神。
他问我还好吧?说知道我难受,但——
“路总要往下走的。我是你,我肯定也难受,允许你难受!但……
咱们说好了,等到山海关,要见到爸妈了。咱就不难受了好不好?
当是姥姥给咱们成全了爸妈,好吗?”
鬼常乐说的我能听进去,就是止不住的心疼。
巨疼。
想要报仇,想要找到黑恶势力,想要……太多,可是,没有那个能力。
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拿出以前玄沉墨告诉我的话安慰自己——
路要一步步走,苦要一口口吃。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
然后,在一片乱糟糟的思绪中,我扒出来他刚才说的问题,说:“区分洋鬼和国魂,我试试。”
可能是我忽然“冷静”,鬼常乐一愣,才笑说那他给地府打个报告申请下,带我过去。
听到「带我去地府」还要「打报告」,我第一时间想的是……以前去下面的时候,遇到玄沉墨。
念头划过去,我问下去能安全吗?说上次身体可就被夺舍了。
结果鬼常乐哼了一声说,那他来的话,肯定能保证我安全,说到时候,给增损二将,七爷八爷——
“就黑白无常,老谢老范那俩都弄来!实在不行,三四五六爷什么的,你都知道吧?就金枷,银锁,牛头,马面,本常乐大人啊,都给弄过来保护你!”
我被他满嘴的三四五六七八震慑到了,以至于刚才的悲伤都缓解了不少,说他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增损二将就够了,接着下意识的就说,“增损二将,姥姥给我讲过…”
提到姥姥,我一下就哽住。
我再也没有姥姥了!!
不只是现在没有,以后……永远都没有!
念头宛若利刃,再次攻击我时,我却努力捏着拳,红着眼,真的就像,故意要把自己的心,往疼碎折腾一样。
我接着说:“姥姥说,增损二将,一个只杀不护,一个管杀管护……都是专杀……邪祟的凶神……”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崩哭,大哭。
我姥姥没了!
我一直想着她的!
只是,也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靠近她,怕给她带来灾难。
可下意识的逃避…却成了永别!
“唉……别哭啊……都怪我,我……我这个破嘴,说什么增损……好啦,我们去下面解决事情,你等着我这就去打报告啊!”
鬼常乐说时,我已经不想下去了。
我说我害怕,怕下去后,看到下面的一切跟姥姥说过的一样,我会更难受。
我姥姥以前说,如果有一天我愿意进这行了。
她会亲自带我走阴间路,带我去介绍下面的一切,可现在——
我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再也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次哭了多久,我才又打起精神来,说:“常乐大人……麻烦你,把我送去找我爸妈吧。
至于分辨这块,我的办法仅供参考。
第一,放块地,问他们这块地怎么用,不行的话,就第二个方法……”
我颤抖说时,眼泪一直掉。
鬼常乐却有点懵,问:“弄块地?是要干什么?”
我就简单讲了下,咱们国是农耕大国,农耕文化深入基因,是走到哪里,种到哪里。
所以,只要问这块地适合干什么?洋人的答案要么会说泳池,或者墓地,花园一类。
但国人大概率是——种菜!
鬼常乐听的眼睛都亮起来,说这个方法妙啊,接着问第二个呢?
我说做一碗面,米也行,面上把筷子插碗里,看他们会不会用,洋鬼大概率是不会用筷子的,而国人拿下来会快一点,因为碗里插筷子不吉利。
第二条,也是我姥姥给我讲的规矩,筷子不能插在碗里。
讲完后,我又哽咽,但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也不想说话。
闭眼我不想躺着了,坐起来却脚突然碰到一团柔软。
然后,我就跟那小肉团大眼瞪小眼,又愣了。
那只小老虎,居然还在?
小家伙在睡觉,我看呆了,鬼常乐清清嗓子才告诉我说,这是玄沉墨偷出来防身也是用来做武器的。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正常灭虎的,都得拿一只虎崽,关键时刻,能保命。
因为虎不会伤害虎幼崽,猎虎人才是有机可乘,能够迅速结果了大虎。
玄沉墨也是用这样的方法,结束那只吞噬恶魂的长生血虎。
我没问那只长生虎是怎么没的,他肯定有他的办法,但让我不能接受的是——
“不过,这血虎死得冤,本来他死后是可以去地府投胎的,但现在吞噬成了长生虎,只能魂飞魄散,玄沉墨就打算将它的虎宝宝带来人间道,修成正果,就封印明知山时,没把它放回那边,放你这了。”
鬼常乐说完,半天打后视镜里瞧我,问他说明白了吗?怎么看我好像没听懂的样子。
我说我听明白了过程,可我不明白结尾——
“修成正果,「放我这」,什么意思?”
鬼常乐就说我身边修得快呀。
比如黄鲜鲜,进步就嗖嗖的快!
说我三师兄魂归地府后,黄鲜鲜也回到山海关,开始各种行善积德,眼瞅都要化成人形了。
胡盛世和凤宴戎也是……
我皱眉看着脚下睡的一脸香甜的雪白小老虎,实在是不能接受。
“我不要,你拿走。”
我怕我再给它带来厄运。
什么好运,福报,我是看出来了,接近我,就没好事!
没想到的是,鬼常乐眼睛瞥着别处,说他管不了,玄沉墨放的,他就是通知,让我有问题,找玄沉墨沟通去。
他一说这,我就笑了,苦笑:“沟通?他都把我删了,怎么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