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庶的鱼米之乡，依山傍水，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催生出诸多百姓的聚集区，一个郡城的人口，居然可以和某些偏远的州相比。
人杰地灵也意味着仙门扎堆……像谪仙派那种自带琅琊福地的门派毕竟是少数，对于大多数仙门而言，更将驻地放在人丁聚集区附近的山川幽谷，有利于掌控信徒和资源。
甚至，势力范围重叠的仙门，会为了百姓的献纳资源而明火执仗的拔刀相向。
永安城也不例外。
由于人口众多，百姓种植的灵田达到数万亩之多，虽然收获的灵草皆是炼丹的低端耗材，但基数这么大，总有出精品的时候，每年收获时，总能从庞大的灵田中找到那么一两株珍贵的异草。
而这，也是斗争的导火索。
离开皇城两日后，王力和燕哥儿便到了永安城。
尽管时间紧迫，两人却没有立刻按照曾十七提供的情报招揽民众，而是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混迹在城内的酒楼和赌坊中。
“这也是入世修行的一部分，浑浊之地或许恶臭不堪，但未必没有价值，有时，它们也是反映一城一地的一面镜子，抛开你看到的那些外表光鲜的繁华之所，这些浑浊之地，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颇有玄机的道理，但燕哥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收集情报也就罢了，那为何还要坐在牌桌上去推牌九？这算哪门子的收集情报。
面对小妮子的疑惑，王力只神秘的笑笑，当然不会承认是他有些手痒了，穿越前，码长城是他为数不多的业余活动之一。
不过，偶尔放松并未耽搁正事。
王力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甚至整个永安城的运行脉络都印入脑海之中。
“永安城的各种资源，包括人口、灵草、铁器，都被周边七个仙门把控着。”
客栈中，王力与小妮子对面而坐，取了纸笔，慢条斯理的分析着，一边说，一边将七个门派的名字写下。
他可以直接做决定，但那样对燕哥儿的成长没有半点好处。
身为掌门，小妮子也到了该学习如何判断对错以及做出选择的时候。
“……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啊，阿爹，有你的阵法和法器配合，我一个人就能干掉它们。”
燕哥儿看着那七个陌生的仙门名字，不屑的撇嘴。
参加了仙盟大会，无疑打开了她的眼界，哪怕元婴期的修士都不再足以令她心生畏惧。
小妮子已自觉将谪仙派的目标，对比到了天下十门的水准。
这是好事，但王力依旧在笑容中提醒她脚踏实地。
“所以呢，干掉它们有什么好处？咱们谪仙派不过几十人，暂时用不到那么多资源，盲目树敌的恶果你也瞧见了，从离开十万大山起，这三年来我们干掉了不少仙门，也被不少仙门上门复仇，若不是浮岛随处漂移再加上道执警觉，早就被人围殴得疲于奔命了吧？”
仙门不是打打杀杀，这个观念，小妮子得有正确的理解。
否则以广成宫的实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何必讲那么多规矩。
“况且，若真的直接动手抢夺资源，咱们又何必遮遮掩掩这么久？”
在广成宫眼皮子底下搞事，必须小心至上。
“那，阿爹，咱们不动用灵气，又如何从这七个仙门手中得到好处。”
燕哥儿撇嘴，显然还是觉得简单粗暴的法子有效。
“……七个仙门，并非铁板一块，它们相互倾轧和比拼，从未间断，而上位者打架，遭殃的最狠的，便是底下的马仔……好吧，黑话多了点，你不懂很正常，明儿一早，跟我去这里。”
燕哥儿好奇的看着王力写下的地名。
“顾家庄？”
次日一早，两人便行到了永安城外三十里处的一片坡地。
入眼约莫八百亩良田，皆种植着各色灵草，长势颇为喜人，已到了收获的时节。
坡口平整处，一排排瓦舍和庄园大房紧密靠着，有炊烟渺渺升起，显然人丁兴旺。
“顾家庄男女老少一共六百余人，以种植灵草为生，全族皆依附于玄素门，每年获得的灵草，系数上供，玄素门提供庇护，有时也会吸纳顾家的孩童入门派当杂役弟子，灵根不错的，还能提拔为外门弟子或者记名弟子。”
王力侃侃而谈，“除了修仙世家外，这几乎是普通宗族子弟进入仙门的唯一方式，毕竟有灵根的弟子本就稀少，仙门又没有感知沧海遗珠的本事，所以麾下吸纳一些大宗族，将世俗杂事交给这些宗族去做，仙门提供庇护宗族和步入修仙路子的机会，对于双方来说，是双赢的模式……不是每个修仙的孩童都有你这般资质和运气。”
燕哥儿大开眼界，不得不承认她自己是个妖孽的异类。
而且，即便是她这般资质，没有跟随王力屡次得到奇遇，眼下的境界也肯定与寻常修士相差无几。
这才是荒原大陆最正常的修仙进度，即便大仙门的弟子，也脱离不了这个框架。
“所以，这是咱们的机会。”
王力晒然笑笑，“现在的顾家庄，正烦着呢……昨天在赌坊中得到的小道消息，玄素门跟永安城另一个修仙仙门清音派在半年小斗了一场，似乎输了不少东西，今年给顾家庄摊派的缴纳灵草额度，格外的多，哪怕要了全族老命都交不出来，这些天，顾家家主动用了所有人脉，去往其他州郡收罗灵草，已经到了家财散尽的程度。”
“它们被逼到了绝路，只要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定然会改换门庭寻求别的仙门庇护，不过，咱们没必要急着出手，等他们彻底被玄素门抛弃之后，再伸出橄榄枝也不迟。”
燕哥儿听得愕然愣住，半响后才讷讷道，“阿爹，你这做法……”
“市侩，功利，精致的利己主义。”
王力帮她补上了未尽之词，意味深长道，“丫头，这也是红尘入世之道的一部分……尘世间，本就有善有恶，有道义自然也有算计，有所为有所不为，全在乎你自己的心。”
神色突然一正，王力沉声道，“你不要被什么善恶是非左右，该做什么想做什么，遵循自己的本心便好，这便是我让你入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