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恨不得立刻将小王远抱在怀中，再举个高高什么的。
然而理智告诉王力，现在不是父子见面的最好时机。
荒原大陆这般凄凉光景，远不如待在广成宫内修习进步快。
况且，王力担任通天塔的监工后，明暗都有人反对……这种浩大的工程，若想中饱私囊很容易做到，他坐上这位置，定然挡了不少人发国难财的机会。
所以，再许下两年。
届时儿子道心和实力更进一步，父子相见正是好时候。
回信后，王力心情格外愉快，连繁琐的例行检查都有些飘飘然。
直到他在通天塔外围发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印记。
偌大的立柱上，不起眼的圆环处，隐藏得极好，但以王力目光如炬，依旧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他并未声张，只默默将印记抹去。
“果然，还是没放弃么？”
远离随行的其他修士后，王力才幽幽长叹一口气。
这印记，是秦氏一族特有的符号！
那位年轻皇帝留下的讯息，他想与自己见上一面。
不算过分的提议，却令王力极为犹豫。
有种被拉上贼船的即视感。
但好奇心却驱使着他做出违背本意的选择。
那年轻皇帝是个攻于心术的好手，起码在拿捏人心这一块，实力极强。
再见一面！
权衡再三后的决断，这次见面后，与那年轻皇帝，以后再无瓜葛。
“通天塔下，子时三刻，七天为限。”
在抹去符号的相同位置，王力留下了见面的信息。
算是小小的考验。
若那年轻皇帝在被仙盟针对的前提下，依旧敢来通天塔这种仙盟重重保护的区域，便有了足够与之见面的理由。
起码证明，对方意愿强烈且能力充足。
以七日为限，每到子时，便至约定的地点，反正可以借口寻常工程进度，不会引起其他人的疑心。
回应比想象中还快。
第四天夜晚，当王力例行公事般来到通天塔下，看着四周无人，正要和往常一样离开时，猛然耳边传来了轻咳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耐心了？才迟到了片刻而已。”
有着与老朋友交谈时亲昵的抱怨，无形中拉近了双方关系。
“……我原本以为，你来不了。”
王力的声音有些生冷，他不想跟对方太过热络。
感情归感情，交易归交易……况且，就算谈感情，双方也没什么可谈的。
不远处的黑影仿佛早就站在那里似的，但刚才王力明明没有察觉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他的微观之眼和神识延伸均是不错的探查手段，若这年轻皇帝真能完全避开，就的确有在仙盟眼皮子底下搞事的资本。
对方闲庭信步的靠近，直到停在王力面前。
四目相对，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许久不见的面容。
似乎比以前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气息。
是邪非邪，是正非正。
总之，比起当日那个被困在皇城的笼中之鸟，眼下这个年轻皇帝，已经做好了振翅而飞的准备。
或许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
“如果你要说的是破坏通天塔，那就不必多说了，没得谈。”
王力深吸一口气，率先表明了态度。
对这通天塔，他同样持否定态度居多，但未建和即将建成是两个概念，此时此刻，推倒重来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呵呵，广成子在逆天而行……但我没必要阻止他，自作孽而已。”
年轻皇帝居然并不坚持，甚至同意了王力的开场白。
“你找我，干什么？”
王力略松一口气，有了这个大前提，双方的确可以再心平气和的说两句，不至于再南辕北辙。
“……你去过墨城等五个城镇，即是说，你愿意帮我完成祭祀。”
年轻皇帝扬眉道，“破坏这五个集镇，或许是唯一挽回人界危机的方法，我亦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法子，是先祖留下的。”
玄而又玄的话术，将毫无根据的行为推到更虚无缥缈的祖先身上，反正王力也无法求证，还多了几分神秘感。
然而这种像极了借口的理由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偏偏像是真的。
要么，这年轻人的心机早已深到了根本猜不透的地步，要么……他的确在说真话。
“暂时无法答应你。”
所以，王力也交了底。
这五个城镇，早已十室十空，所有的百姓都被掳掠而走，只毁坏城内建筑毫无心理负担，况且如何破城的方案也成竹于心，差的只是按图索骥弄出足够多的阳雷以及摆放到正确的位置而已。
真要动手，两天时间足矣。
“最迟在广成子登上通天塔，直抵苍穹之顶前。”
年轻皇帝直视王力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否则，人界灾祸将至。”
“……又是你们秦氏一族先祖留下的语言？”
王力淡淡反问道，相同的话术，再说一遍就显得假了。
“不，先祖什么都没说，是我猜的。”
然而这年轻皇帝也是把不按套路出牌的套路玩得死死的，一席淡笑后，沉声道，“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勉强，通天塔已建，你不看看会有怎样的结果，想必心中亦有不甘……其实我也一样。”
突然峰回路转的态度，抚掌道，“我这人也不相信旁人，哪怕先祖的遗言也一样，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通天塔是福是祸，已经快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咱们不妨拭目以待，不过，凡事预则立，若这塔真会为人界带来灾祸，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王力不得不承认这年轻人的口才真是好到了生平所见的程度。
不但共情，还偏僻入里。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若广成子到达苍穹之顶时，真会发生什么大变故，我可以帮你。”
王力终于给出了保证，这个交易，他不准备索要任何好处，就当为这年轻人的睿智效劳好了。
“多谢，那我就放心了。”
年轻皇帝长吁一声，竟屈身向他行了一礼。
以对方的身份，这是真心的感谢了。
说罢，便挥手道别，毫不拖泥带水。
“等等……若我还要见你，该如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