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惜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蒋老爷已经坐在餐桌前用餐了。
蒋老爷也没有因为家里人没有起来陪他吃饭而生气，他自己也清楚，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一下是应该的。
陈文涓听见他的动静出来的时候，他还拦了一下，怎奈何陈文涓满眼兴奋的钻进了厨房非要下厨，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可看见睡在楼上的惜月也下来了，蒋老爷倒有些好奇：“怎么起的这么早，是不是楼下声响太大，吵着你了？”
嗯，这话完全没有考虑到，住在一楼的、还在熟睡的孙副官一家以及蒋思月。
“没有，我平时差不多也是这个点起的。”
惜月走到蒋老爷右手边的位子上坐下，佣人自然给她上了一副餐具。
蒋老爷点点头，给惜月夹了一个饺子：“来，尝尝，这是你涓姨的手艺。”
蒋老爷话正说着，陈文涓便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只碗‘看见坐在那儿的惜月，也笑的格外的温柔：“惜月醒了啊，来尝尝，这是涓姨包的小馄饨。”
“谢谢涓姨。”
对着笑脸，谁会去耷拉个脸。
惜月舀起一只小馄饨，皮薄馅大，鲜嫩多汁，不得不说，陈文涓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涓姨手艺真好。”惜月恭维了一句。
陈文涓脸上的笑明显了。
“嗯，是不错。”蒋老爷也跟了一句。
陈文涓脸上的笑更明显了。
要说前一个笑是被恭维之后的开心，后一个笑容，惜月明显的从里面看出了少女逢春的那种甜蜜蜜。
总之就是，不符合她自身年龄的那种甜腻。
惜月低下头，无视掉陈文涓甜蜜的微笑，专心致志的吃饭。
蒋老爷可能是习惯了吧，颇为怡然自得。
等到惜月把饭吃完，陈文涓脸上的笑还没有落下，碗里的饭也没吃两口，一看就知道，这是忙着照顾并盯着看蒋老爷了。
直到家里其他人都起来了，直到姜婉眉从二楼下来。
“呀，真是我惫懒了。”姜婉眉穿了一件银红色的绣花旗袍，挂着得体的微笑。
姜婉眉走到餐桌旁，惜月端着碗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
“妈，早。”惜月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吃饭。
陈文涓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还是走的温柔、居家、善解人意风，见姜婉眉坐下，亲自去厨房给姜婉眉端了饭出来。
姜婉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蒋老爷也没有觉得一个老婆给另一个老婆端饭有什么不好，反而和姜婉眉聊起了别的。
徒留等待蒋老爷的夸奖以及蒋老爷对姜婉眉没规没矩的批评的陈文涓表情僵在了脸上。
蒋老爷和姜婉眉也没有聊别的，而是在聊家里几个孩子上学规划。
目前家里唯一的男丁蒋少尽中学已经快毕业了，只等着上大学，不过这个需要他自己考。
现在主要聊的是家里三个女孩子的上学问题。
惜月和思月同龄，在东平两人就已经在读中学了。而慕月年龄小一些，年级也低一些，还没有到读中学的年纪。
所以，选学校也是重要的。
姜婉眉最是关心孩子读书的问题。
她自己没有生在女子能读书的时代，被家里卖了，学了评弹，以评弹为生，没什么文化。所以对孩子读书，尤其是两个女儿读书分外上心。
还在东平时，和姜舅妈就嘱咐过，让姜彪留意一下要搬去地方的学校，姜彪也比较靠谱，在火车上的时候，就把调查到的信息给了姜婉眉。
所以这会儿，姜婉眉可谓是侃侃而谈。
蒋老爷听得很满意，但也很好奇：“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哎哟，”姜婉眉可是一点都不慌：“我大哥不是也有个闺女吗？就是思意，他给思意打听寻摸的，想到咱家也有几个姑娘要上学，就给了我一份资料。我可是研究了一个晚上呢。”
“我倒是忘了，姜彪的女儿也在读书的。”蒋老爷说着，转头看向了一边站着给蒋思月端粥的孙玉荷，然后对着坐在桌尾的孙茂兴说：“我记得玉荷比思月还大一点，要不要去读书。”
蒋老爷倒不是客气，而是真心询问。
这孙茂兴也跟了他这么多年，没得同为副官的姜彪的女儿读书，这个孙副官的女儿一直在自己家里当下人。
姜婉眉也顺着蒋老爷的话说：“是呀，玉荷要不要读书，我这儿学校资料可多了，没有基础也没有关系的。”
伺候着思月的玉荷眼睛亮了，刚想点头，孙茂兴开口了：
“她一个姑娘家，读什么书。再说，她就喜欢做做家务，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用不用。”
此番言论，让正在摸摸干饭的惜月震惊的抬起来脑袋。
孙茂兴满脸的自己说的就是对，姜彪让女儿读书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的表情。
而孙玉荷，在孙茂兴的话说完的那一瞬间，眼中的光一下子熄灭了。
一张素白的脸上没有了神采。
孙妈看着女儿表情不对，又不想和丈夫对着干，便拉了她一把，然后说：“是的，玉荷她不上学。厨房还有事情，我们就先下去了。”
孙妈拉着玉荷下去了，惜月就收回了目光。
倒不是她冷血无情，不为玉荷说两句。
主要是不熟，而且孙茂兴一直和姜婉眉女士不对付，这种情况下，她说什么，都能被曲解。
“那就算了。”蒋老爷不是那种喜欢一件事劝了再劝的人，孙茂兴不领情，便就又和姜婉眉聊了起来：“婉眉啊，你说了这么些，那到底是哪个学校比较好？”
姜婉眉想了想，说：“我倒是挑出来几个，一个是租界这边的圣玛利亚女校，这个学校小学中学都在一起，孩子们可以一起去上学。还有就是第一女子中学和梅花女小，这两个学校都是很好的，就是孩子们上学的方向是反的。老爷，您给挑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