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跃沿着记忆中的路,走了大约十分左右,停在了巷子最里面右侧的一个黑漆漆的小院旁。
三长两短的频率,他敲响了小院院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里面隔着门传出一道声音:“找谁?”
容跃答:“山根万儿。”
院门直接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后生,也不说话,直接领着容跃往里走。
等进了屋,容跃开口问:“石二呢?”
他刚才说的“山根万儿”,是道上的行话,说的就是这里作主的人石狗娃,因着嫌“狗娃”难听,大家都叫他石二。
小后生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声“等着”,就先掀帘子进了里屋。
容跃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往事来。
容跃年少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叛逆时期。
大约是在十六七岁,那段年月正是闹的最凶的时候,他带着一大队小弟跟着冲锋陷阵,在整个红旗公社都是让人头疼的存在。
他家虽然成分不好,但他哥哥容进在部队,加上家产早就没了,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石狗娃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忠实拥趸者。
不,应该说从小到大,石狗娃都跟在他身边,算是他的发小。
直到哥哥容进战死,嫂子自尽,母亲病逝,接连的打击让容跃几乎一夜间长大。
他很快收敛了性子,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下来,直接去上了学,人生轨迹完全变了。
要说这年月在黑市里讨生活的人,无一不是艺高人胆大,脑袋系在脖子上讨生活。
容跃想着心事,门帘掀开了,人高马大一脸凶悍的石狗娃大马金刀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是他,对方愣了一瞬,接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呦~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改邪归正的小容哥么?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把你老给吹到我这里来了?”
容跃抬起头打量他,模样长开了些,身上穿着一件气派的苏氏军大衣,手腕子上明晃晃的大金表,显然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行了,别贫了,有事找你帮忙。”
酒厂的事情后,容跃性情变了不少,凉薄得很,其实本不想再同石狗娃这样的人牵扯,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他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石狗娃挑眉,也跟着打量他几眼,然后挥挥手让跟着进来的人下去,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容跃对面。
“啥事儿小容哥?我还以为你跟兄弟要断了关系?”
容跃道:“来求你帮忙,这关系就断不了了!”
石狗娃挠挠头,无语地看着他:“合着你还真想断绝关系啊?咋?是怪你受伤兄弟没去看你?唉,那段时间被追的紧,跑外面躲了一段时间实在是回不来!”
其实是,他感觉到了容跃对他的疏远。
石狗娃从小到大都跟在容跃屁股后面,两人家境相当,被一众同龄人排挤,一直把容跃当成自己的亲兄弟,可谁曾想亲兄弟有了光明的前途,一脚就把他踹开,再也不理他了!